第49章 试听房
霞光与他的目光一齐投射过来，陶晴心跳加快了一下。
她停住脚步，清了清嗓子，说：“带路。”
程野带她去的唱片店有些偏，从繁华的商业街走到文化街，弯弯绕绕了好几条巷子，终于到达目的地。
店招牌是用红油漆漆成的，而非随处可见的灯牌。
门楣上方“梦影唱片”的“梦”字掉了点漆，门框里有木头裸露着，看起来有些破旧。
正门两边墙上贴满了明星海报，港风和欧美风扑面而来。
陶晴跟着程野进去，好奇地打量这家唱片店。
店如其名，梦幻泡影，像是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充满了年代感。
地面是木板拼接而成的，她踩上去时还会发出“嘎吱”的声响。
每一列展架对应不同风格，展架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cd专辑，有磁带、唱片、录音机和黑白电视，墙上贴着明星还有影视剧海报。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两腮凹陷，颧骨较高，看起来不太好惹。
他垂着脑袋，闭着眼睛，戴着头戴式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陶晴兴味盎然地转悠了一圈，对身旁的程野说：“半仙，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宝藏唱片店的？”
“期末考完的那天晚上，我一路走到文化街，无意间发现了这里，”程野一边盯着她的侧脸瞧，一边回答道，“但是还没来得及听歌就被阿泽叫去开黑了。”
“原来是这样。”陶晴勾着唇，抽出一张张学友的cd，视线在封面上来回移动，又放了回去。
她扭头看向程野：“所以你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来这里听歌对吧？”
程野嗯了声。
陶晴问：“你喜欢谁的歌？”
“我吗？”程野想了想，“……林俊杰吧。”
“我找左边，”陶晴往华语栏展架走，“你找右边。”
“好。”
唱片店内很安静，只有脚踩木板发出的嘎吱声和电风扇往两边转的嗡嗡声。
两人隔着华语展架，慢慢走动，眼神偶尔在展架之间的缝隙中交汇，又不经意地相互错开。
不知过了多久，陶晴发现有一块中间架子上的唱片摆放的与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都是横放的。
于是她便弯下腰抽出几张，结果就看见了一张林俊杰的唱片躺在最下面。
它被其他唱片遮盖住，藏得还挺隐蔽。
她立即拿出来，把其他的放回去，朝对面的人笑着挥了挥手上的唱片：“半仙，我找到了！”
程野见状，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陶晴作势走向收银台，手腕被他握住：“别去叫他。”
陶晴疑惑道：“为什么？”
程野眼神晦暗不明地说：“他不喜欢别人在他听歌的时候打扰他。”
“那他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开这家店不为利益，纯粹是一种情怀。”程野耐心地解释道，
“只要不损坏他店里的物品，他不会管我们做什么的，所以我们自己进试听房听就可以了。”
陶晴眉毛一挑，有点意思啊。
但她这个人吧，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去做。
是以她挣开程野的手，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朝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喊道：“老板！”
她又叫了声，见他没反应，她便走到他身边，将他的耳机摘掉。
歌声突然中断，老板掀开眼皮，皱眉看了看摘掉他耳机的人。
陶晴像没看见他不悦的表情似的，举起手中的唱片，笑意盈盈地问：“老板，我们能听这个吗？”
老板瞥了眼那张黑胶，在上面停滞了两秒，原本难看的脸色变得亲切起来：“小姑娘也是jm？”
“我不是，”陶晴大拇指向后，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程野说，“他应该是。”
老板循着她拇指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程野脸上，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小野？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野也冲他笑了笑：“来了有一会了。”
“那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
“我这不是怕打扰到德叔您吗？”
“嘿，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小子还跟我客套呢。”德叔起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背。
“这不是客套不客套，是怕扫了您听歌的兴致。”
“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扫兴呢？”
程野笑笑不语。
陶晴见两人相谈甚欢，不禁奇怪道：“半仙，你不是期末考那晚才来过一次吗？怎么会跟他认识很久？”
程野神情自然地说：“我跟德叔是一见如故。”
“没错，确实是一见如故。”德叔听话听半截，搭着他的肩膀看向陶晴，“小姑娘，你是小野的朋友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带朋友来我这听歌呢。”
陶晴还在细细琢磨程野刚才的话，此时听德叔这么说，意味深长地看向程野：“诶？是吗？”
德叔继续说：“千真万确，从初一到高一，我就没见他带过哪个人来我这里，从来都是他一人。”
“他和我一样，都是乐迷。平时一到周末，他就往我这跑，歌要听上两个小时才会回去。”
“有时候甚至在我这听到半夜才走，我还得冒充他同学的爸爸，跟他家里人知会一声，说他在跟同学探讨学习。”
他讲的过程中还勾着唇角，心情极佳地看着程野。
陶晴算是听明白了，这笨蛋看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有时候狡猾得很。
程野似乎被说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脖子：“德叔，您大可不必说得这么详细。”
德叔诧异道：“呦，你小子不会还害羞了吧？”
程野不置可否，偏头望向收银台旁的cd机，转盘还在转，提醒道：“德叔您的歌还没关吧？”
德叔也望过去：“还真是，光顾着跟你们聊了。”
“小姑娘，”他坐回椅子上，戴上耳机，睨了眼陶晴便继续闭上眼睛，“你就跟着小野去房间听歌吧，啊。”
陶晴置若罔闻，双眼一直盯着程野。
“给我吧。”程野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陶晴却问：“为什么骗我？”
程野睫毛微颤。
陶晴眯着眼看他：“老实交代。”
程野立马弯腰低下头，做出任打任骂的姿态：“对不起嘛，我只是想小小的捉弄一下你，谁让你每次都捉弄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压低了些。
陶晴听到是这个答案，又气又好笑，用食指摁了下他的脑袋：“你这家伙，也就看着老实了。”
程野抬起头看着她，双手举起，一副投降的样子，眼神恳切地对她说：“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虽说被骗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但陶晴见他态度诚恳，而且自己之前没少捉弄他，也就不想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好啦，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去听歌吧。”
程野一迭声地答应。
两人进了最里面的一间试听房，木桌上放置着一个复古的唱片机。
这对一个喜欢音乐的人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陶晴两眼放光地观赏了半天。
程野适时地轻咳了声，说：“我来放吧。”
陶晴闻言立即朝他弯了弯眼，双手奉上唱片。
程野打开封套，小心地取出里面的唱片，握住它的外边缘，将其放在盘片的主轴上。
随后又是一通扫刷清理，他才将提示杆轻轻放下。
“咔哒”一声按键，音乐随之响起。
他们并肩站在这封闭的房间里，听着唱片机里播放出来的歌。
唱片的音质很好，至少比陶晴那破翻盖手机的要好很多。
林俊杰的嗓音纯净透彻，这张唱片的旋律轻快甜蜜，明显是首情歌。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过狭小逼仄，陶晴心里开始升起几分燥意。
她把后背靠在冰凉的墙上，左膝微曲，鞋底抵住墙根，左手心托着右手肘，右手给脸扇风。
程野看见了，跟着依葫芦画瓢起来，只是扇风的方向跟她相反。
陶晴注意到他的动作，挑眉看他：“干嘛学我？”
“这个样子很酷。”程野一本正经地说。
“很酷哦？”陶晴将信将疑。
“是啊。”程野眼神认真。
陶晴随他了，不再看他，静心听歌。
程野无声地笑着。
“期待 期待你发现我的爱
无所不在 我自然而然的关怀
你的存在 你的存在
心灵感应的方向
我一眼就看出来
是因为爱”
高潮部分一出来，陶晴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早就发觉身旁的人时不时瞥向她，她不想再装作没看见，扭头与他对视了一秒，他当即略显慌乱地垂下眼眸。
很快，他又欲盖弥彰地抬起眼睑，瞥了她一眼。
与他视线相撞的一刻，陶晴心尖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样，特别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