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木头人
扇风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她便移开目光。
时间仿佛被按了慢速键，气氛沉闷又暧昧。
和程野待在一起的四分多钟里，陶晴竟觉得如此煎熬。
出了试听房，她果然舒坦多了。
“那个……”
两人异口同声。
程野失笑道：“你先说吧。”
陶晴思虑了一会，问：“你觉得歌好听吗？”
“很好听啊。”程野回道，又反过来问她，“你呢？”
陶晴干巴巴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程野嗯了声，随后说：“其实，你能找到《期待爱》的黑胶我还蛮惊讶的，我之前一直没找到。”
陶晴随口搭了一句：“也许是我跟它比较有缘吧。”
程野看着她，轻柔地说道：“是挺有缘的。”
话题变得有些无聊，陶晴显然意识到了这点，赶紧另扯话头：“你刚要说什么来着？”
程野看了她半晌后，垂下眼，摸了摸手里的黑胶：“我要说的已经被你说了。”
陶晴哦了声，径自往靠近电风扇的地方站着。
程野则往展架走，扭头对她说：“是放在这的吗？”
陶晴歪了歪脑袋，看见他指的就是她发现的位置：“对。”
程野抽出其他唱片，把它放在最底下。
“半仙，叫你那个德叔在试听房里也装个风扇吧，或者装个空调。”陶晴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扯了扯黏着肌肤的蓝色t恤，“不然一到夏天，客人铁定得热死。”
“里面本来是有风扇的，但是坏了，过几天应该就会修好。”程野整理好唱片后，转身朝她那边走去。
“那还差不多。”
程野走着走着，突然停住并偏开头，耳根变得很红：“……陶晴，你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啊。”
“嗯？”陶晴疑惑。
“就是……你的那个、内衣，”程野说得磕磕巴巴的，“露、露出来了。”
陶晴闻言低下头，这才注意到她刚才扯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领口扯歪了，露出了白色内衣的一边肩带跟耳仔。
她面上没有展现出丁点的窘态，反倒从容不迫地摆正好衣服。
抬头见他还偏着脑袋，陶晴无奈道：“好啦，你转过来吧。”
程野迟疑了一会，小心地转回头，见她衣着正常了，不由松了口气。
陶晴身上的热气吹得差不多了，她走到他面前，见他耳根的红非但没褪去，反而蔓延到脸颊两侧。
她顿觉好笑：“不会吧半仙？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呀？”
程野的脸顿时绷得很紧，转身往外走。
“半仙，”陶晴跟了上去，还要继续打趣，“你脸真的好红哦。”
程野走在前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呀半仙，男孩子看到女孩子的内衣都会很害羞啦！”陶晴见他越走越快，知道见好就收，连忙走到他身边，帮这个脸皮薄的家伙找台阶下，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属于正常反应。”
“因为很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逗下你嘛，别不理我好不好？”
霞光洒在陶晴的脸上，她紧紧抓着程野的胳膊，眨了一下眼睛，蝶翼般的睫毛被照得格外温柔。
“衣服……”程野垂眸盯着她，总算开口，只是语气有些生硬，“以后，一定要注意。”
“嗯嗯，知道啦。”陶晴松开他的胳膊，语气散漫，让人不禁有些怀疑。
坦白讲，她在男生面前露出内衣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以往她都会非常注重自己这方面。
然而在他面前，她自己也感到奇怪，就是会随心所欲许多。
程野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的可信度。
“是真的啦！”陶晴见状，立即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吗？”
程野笑了，放下她举起的手：“好，我信你。”
随后他拿出笔和便利贴，把最后一项划掉。
陶晴瞥了眼便利贴，心里有个猜想急需得到证实。
于是她凑近他，试探性地问道：“半仙，老实说，你写的这些愿望都是冲着我来的吧？”
将笔盖上的动作忽地顿住，好半晌，程野才略显羞涩地点了点头。
陶晴心如擂鼓，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缓缓走到他前面站定。
程野停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陶晴轻声说：“闭眼。”
程野也不问做什么，盖好笔后用拇指把它按在便利贴的页缝中，乖乖地闭上眼。
陶晴仍旧不放心地说：“不许睁开啊。”
“好。”
“我说睁开才能睁开，你要是敢中途睁开你就是小狗。”
“嗯。”
陶晴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确定他真的看不见之后，悄悄地走开了。
程野只感受到一道光在他眼皮上晃动了两下，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你们这哪种钢笔好用？”陶晴朝精品店的一位工作人员问道。
“派克的笔最好用，不管是学习还是办公，写起来都非常舒服。”工作人员边说边拿出一盒给她，“这是最新一款，您可以看看。”
陶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黑色的钢笔，摸上去光滑细腻，做工倒是挺精美的。
她问：“这支多少钱啊？”
“199。”
陶晴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百元纸币只带了两张，是上午的一部分收益。
想想今天所有消费都是程野出的，就当是给他的报酬了。
她咬了咬牙，买了下来。
陶晴从精品店出来，远远望见程野闭着眼站在原地。
路上偶尔有人好奇地瞥一眼他。
陶晴走过去时，正好有一个妇女牵着两个小男孩经过他身边。
其中一个小男孩指着他喊：“妈妈，这个哥哥是木头人吗？我在楼上都看了他好久好久，下来后他还是一动不动的！”
妇女呵斥道：“不许拿手指着别人！”
另一个纠正道：“他是在睡觉，没看到他闭着眼吗？”
“只有马才会站着睡觉！”
“你错啦！还有驴、大象……”
妇女打断道：“你们安静一点啦！”
两个小男孩当即止住声，妇女拽着他们快速往前走。
旁边的程野就算这样被人近距离讨论，他也没有睁开眼，始终是纹丝不动的。
陶晴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待他们走远后，她赶快走到程野面前，说：“半仙，你可以睁开了。”
程野慢慢睁开眼，视力有一瞬模糊，随后他便看到陶晴。
她背着双手，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长条盒子。
程野问：“这是……”
“说过要送你钢笔的嘛。”陶晴把盒子递给他，“喏，拿好。”
程野接过去，“谢”这个字就快吐出来，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把便利贴塞回口袋，一边抚摸着盒子一边试探地问她：“陶晴，你真的不去我家吃蛋糕吗？”
陶晴没作声，大脑在飞速运转。
程野已经知道了她和宋泽易是初中同学的关系，到时候一去要是宋泽易在，程野若问起她以前在学校里的事，那个话痨很可能会告诉他。
明明以前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看法了，现在她却有些担心程野会怎么看她。
她真的是有病啊……
陶晴咬了下舌头，索性不想这个问题了，换另一个问题：去他家会不会很麻烦。
富人家的规矩多得很，她前年国庆去宋泽易住的公馆玩过。
吃饭一定要等人全部来齐才能吃，他父母先动筷她才能动筷，说话时不能大笑，也不能边看电视边吃饭……
最后害得宋泽易跟他爸闹得更僵了。
反正她在他爸妈乃至整个公馆的仆人那就没有好印象，她不会自讨没趣，去过一次，便再也不去了。
见陶晴低着头不说话，程野只好接着说：“如果你是担心我爸妈在的话，你放心，他们出差去了。”
“我妹妹你见过，至于我的朋友，没有很多人，除了阿泽和我另一个发小，就只有两个同班同学，我想他们会欢迎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陶晴还是可以去玩一下的。
她扭头看向他，刚要说“好”，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她拿出来一看，是段潇打来的。
“阴姐，你现在还跟程野在一起吗？”
陶晴瞥了他一眼，说：“是啊。”
“你跟他…你们俩……”
陶晴皱眉道：“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唉，你还是去看论坛吧。”
“怎么了啊？”
“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快去看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