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回 人人平等

    自那日冬雪初晴，直到年根底下，登州的雪就再也没下过。

    立过春后，阳光更是温暖和煦，不知不觉时光柔软的滑到了阳春三月。

    盛长枍长到四个多月的时候，林噙霜又闹了一次，主君仍旧冷着她。

    林噙霜不肯罢休，每每招出奇特，但最后却都落了俗套。只剩最后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主君觉得无趣，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林噙霜有时候会把怒气归咎到扶疏阁，但是她自己去找茬或者派丫鬟婆子去，蝶儿就是一句话：卫小娘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带人把扶疏阁围的如铁栅栏一般。

    林噙霜气闷，扶疏阁她进不去，葳蕤轩她不想去，寿安堂她更是没脸去。最后，只能在林栖阁日日教养子女，作些酸诗伤春悲秋。

    春日天好的时候，主君也会去扶疏阁逗逗刚会翻身的小长枍，才四个月的胖娃娃，就冒出了两颗米粒般大的牙齿，长得虎头虎脑的，跟明兰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卫小娘有子万事足，不在乎主君会不会来。院里置了一个精致的小厨房，她没事就研究小孩子的辅食，倒也乐趣多多。

    除了在扶疏阁照顾小长枍，卫小娘就是去给老太太和大娘子请安。老太太不喜人多，只准她每个月请安一两次，那还是看在明兰和小长枍的面子上。

    如今老太太的身体越发的好了，适应了登州的气候又把精力放在教养乖巧可爱的明兰身上，反而看着越来越年轻矍铄。

    大娘子一看林噙霜失了宠，卫恕意又跟主君淡淡的，心里倒是松快了很多。每日无事，就一心打理盛府的家务管教子女和规束下人，反倒把府里治理的秩序井然，家庭和睦。

    盛纮见家里一切都好，更有了动力忙于政务。只两三年的功夫，就把登州治理的富饶民丰，做出不少政绩。

    三年任期已满，又在京城熟人的打点下，升了官职获得连任。

    林噙霜也经过三年的努力，终于哄回了主君，复了恩宠。

    时间一晃，小长枍长到了三岁，李染也完全适应了穿越过来的日子。如今有儿有女有，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守着一座小院子过生活，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

    卫小娘满意的过着每天都一样的平静日子，但明兰的日子却有了大变化。

    不久，顾廷烨便从白鹿洞书院回来上庄学究的课，他在白鹿洞书院已过了乡试，等着盛长柏和齐衡明年也过了乡试后，一起进京考会试。

    这下书塾就更热闹了，盛家三个哥儿加上齐衡和顾廷烨就是五个男子。长枫只过了府试，堪堪算半个考生，长栋更是还在启蒙的阶段，但庄学究并不厚此薄彼，一样教学，只是把临近秋闱和春闱的几个考生看的更严些。

    另盛家的三位姑娘一起，庄学究要教八位学生。

    索性姑娘们只上半天，下午讲八股文章她们就不用去了。

    每日卫小娘听明兰讲的最多的就是她在书塾里的趣事，说的最欢的就是那次课堂上的“立嫡与立贤”。

    娘俩说的正起劲儿的时候，彩儿带着蹦蹦跳跳的小长枍回了屋子。

    彩儿在门口时听的一知半解放下长枍，问六姑娘庄学究说的“做个纯臣”是什么意思。

    明兰知道说了她一个丫鬟也听不懂，故意笑道：“彩儿姐姐，庄学究的意思就是，要是做个丫鬟，就一定要忠心主子。”

    彩儿听了，默默的沉思良久。

    一日，平宁郡主来过之后，明兰和墨兰如兰被大娘子通知：她们被停了家塾，以后只在家里学规矩和女红。

    卫小娘知道，平宁郡主人家来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杜绝了儿子与人家女儿的往来，以免阻挡了她家独子的前程。

    秋闱将近，平宁郡主更不能让自己的独子因女孩们分了心。

    明兰兴奋的跑来扶疏阁，告诉卫小娘不用上学的好消息，还说以后她就可以每天都来看弟弟了。

    三岁的小长枍正是好玩的时候，刚跑稳，就天天黏着姐姐在院子里到处跑。

    卫小娘见聪明可爱已有十来岁的小明兰，知道她心里有乘算，也不操她的心。她的事向来都是老太太做主的，自己守着规矩，不要越俎代庖了便好。

    更何况，面前的小明兰，内里其实也是穿越过来的大人灵魂。作为现代的老乡，卫小娘只觉明兰对她自己古代的人生比任何人都拎得清，无需她这个冒牌的娘来指手画脚。

    有时候她也纠结要不要告诉明兰她也是现代穿越过去的老乡。后来想想，如今的大周朝是个正统的古代社会，现代的人穿越过去也不会比别人高出一截。

    森严的古代礼教规矩面前，人人平等。

    而且自己又高了明兰一辈，说出来未免尴尬，还是不要说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只让她知道，卫小娘是难产被侥幸救过来的就好。

    那边的林栖阁和葳蕤轩因着齐国小公爷，都是闹了一场。卫小娘倒是觉得轻省，齐大非偶，毕竟明兰的缘分还在后面，好事多磨，且等着就行。

    大娘子倒是不会跟主君闹，毕竟她知道自己生的如兰是嫡女，就算不嫁齐家，还有很多好的人家等着她的如兰。

    林噙霜就不一样了，墨兰是庶出，要做人家公侯伯爵大娘子的选择面比较窄，很容易高不成低不就。况且林噙霜选女婿的标准就是要门第高家世好，可门第高家世好的不一定选她的庶女。为了让主君去齐国公府提亲，跟主君很是闹了一场，结果主君直接快准狠的灭了她不切实际的想法。

    林噙霜的算盘珠子没有打响，自己好不容易复的宠也大打了折扣，墨兰更是被主君下令送到了大娘子的葳蕤轩，以免林噙霜再把墨兰带歪了。

    不用上学的第二天，明兰也不用教长栋写字认字了，也没去找小长枍玩，踏踏实实的在寿安堂睡了三天。休养生息过后，她又开始去盛府的小池塘里抓鱼。

    抓到的鱼，明兰都会让人送给卫小娘和小弟弟吃，留的就特意吩咐寿安堂小厨房的婆子烧了给老太太一起品尝，有时小公爷下了学也会来蹭饭。

    卫小娘这边，让蝶儿看着长枍，自己下厨做红烧汪丫、清炖鲫鱼。她细细的挑好了鱼刺才用筷子夹了喂给长枍吃。

    许是野生鱼太美味了，小长枍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个没完，甚至要自己拿过筷子夹鱼吃。卫小娘担心他不会吐鱼刺，一个劲的哄着他吃自己摘过没有鱼刺的肉块。

    小长枍给了卫小娘一个白眼，“阿娘，儿子会吃，儿子会吐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