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处罚
得到消息的时候，卫小娘正在扶疏阁搜索着原身的记忆给肚子里的孩儿做肚兜鞋袜。
冬荣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有可能绣品的事露馅了。
见彩儿这会子还没回来，就更加的确信了。坐的太久，站起来有点飘忽。冬荣是主君的侍从，又站在外间，眼下屋里没人，小娘扶着圆桌艰难的站了起来。
冬荣喊了院子里的红裳进来，蓝衣得到信儿，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两人扶着小娘出了扶疏阁，沿着盛府的小花园，越过抄手游廊，往盛宅东侧的主君书房缓缓走去。
到了主君的书房，彩儿已经跪在了一旁瑟缩着，头都不敢抬。主君坐在上首正气势汹汹的看着卫小娘。
一旁的大娘子坐在旁侧，跟卫小娘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样子。只有站在右侧的林噙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卫小娘被红裳和蓝衣搀扶着，到了主君跟前就要跪下，只是她的腰已经粗了一圈，跪下去属实有点困难，主君虽然盛怒，但是还心有不忍，语气冷冷的，“跪不了就不要跪了。”
说着主君看向卫小娘旁边的两个丫鬟，“扶小娘到那边坐下。看了看右边站着的林噙霜，声音温了很多，“你也坐。”
三堂会审开始，主君让林噙霜先说话，“人是你押回来的，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噙霜侧过身，福了福，“主君主母明鉴，今日雪娘去如意斋买布料，看到彩儿进了里间，雪娘要去跟她打招呼，无意间撞到掌柜正在给彩儿拿银子，雪娘这才知道彩儿是去拿绣品卖了的。”
说完林噙霜支支吾吾的开始添油加醋，“雪娘还说，那如意斋里当时还有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媳妇对她指指点点的，雪娘多方打探才知道，人家都在说咱们盛府的小娘日子不好过……”
盛纮越听越怒，一拍案几，摆摆手不让林噙霜再往下说了。
大娘子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林噙霜揪到了卫恕意的错处，正要针对她。这么看来林噙霜是看着卫恕意怀有身孕，坐不住了，要下手了。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不用挑拨就能看好戏，真是心里一阵舒坦，倒要看看最后是哪个小妾败下阵来，剩下的那一个肯定也会自损不少。
但是听到林噙霜说的最后一句话，又笑又气，“咱们盛府小娘的日子还不好过？府里嫡庶颠倒好几十年了，你这个贱婢比我过的都风光……”
盛纮又一拍案几，凛冽的眼神刀了大娘子一眼。
大娘子噤了声，气归气，但看好戏在后头，渔翁得利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喜色。
盛纮心口堵着气，看着给他丢脸的卫恕意，“你说，为什么要去卖绣品？每个月二两银子还不够你使的？”
卫小娘惴惴不安的复又站起来，欠身道：“主君，息怒，妾身只是……”
想了半天，卫小娘不知道要怎么说，显然她卖绣品就是要赚钱的，而且一个月二两虽然自己够花，但是给丫鬟婆子的赏钱根本就拿不出来。
动不动就要给下人小费的古代，主子不大方就过不了消停的日子。
但是一遇到事情，下人也是头一个遭殃的，轻则挨打挨骂，重则罚月例撵出府。
按说卖绣品只要不惹人注意也无伤大雅，老太太虽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盛家正是向上走的，更是注重细节，其他人知道了未必不会拿这件事作法。
主君知道卫小娘这是承认了，那还了得，他一拍乌木桌，“你堂堂一个盛府的小妾竟学那小门小户的作为，简直是丢了盛家的脸面。满京城你去问问，谁家内眷让丫鬟抛头露面的卖绣品？”
“妾身知错了，主君请息怒，妾身再也不敢了。”卫恕意一脸的惶恐，不得不说主君生起气来是真的吓人。
“光知错就完了？你当我这个知州那么好糊弄？”说完主君指着跪着的彩儿朝冬荣道：“把那个贱婢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贬回二等丫鬟。”
听到这里，大娘子讶然一惊，虽然丫鬟挨打是常事，但彩儿原是她院里的，又是三十板子，不打死也得躺几个月。
大娘子终究不忍，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也只得作罢。
外院传来彩儿的惨叫，卫小娘替彩儿讨饶，主君不仅不听依旧震怒道：“卫小娘私卖绣品有辱门风，罚十下手板子以示惩戒。”
十指连心，挨了十下板子怕是会引起胎动，但她卫小娘只得领罚，怀着惴惴的心情伸出了右手。
上来了一个婆子，拿着长长的戒尺从一脸幸灾乐祸的林噙霜面前走过。
这边婆子刚要下戒尺，那边的房妈妈就领着人急匆匆的到了书房，“主君，老太太有话让老奴传达。”
一见是房妈妈，主君欠身恭敬的点了点头，“妈妈，请说。”
房妈妈侧身福了福，“卫小娘并没有私自拿绣品去卖，这事老太太是知道的，而且小娘的女红也是老婆子我教的。”说完房妈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旁的林噙霜一眼。
房妈妈的潜台词就是，老太太早就知道这事，老太太都不说什么你林小娘多什么嘴。
林噙霜神色慌张，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房妈妈的眼睛。
大娘子心里莫名的舒坦，看来老太太是明白的。至于卫小娘卖绣品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看到林噙霜吃瘪她就开心。
卫小娘怔愣的看着房妈妈，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护着她，真的是受宠若惊，以后她可要好好孝敬老太太。
房妈妈走后，盛纮眼里的愤怒稀释了很多，声音也缓了下来。
既然老太太都发话了，特意遣了房妈妈来给卫小娘撑腰，他就不能打罚卫小娘了，只略做警告卫小娘道：“从今日起，你禁足在扶疏阁，生产之前不得踏出扶疏阁一步。”
处罚不算重，卫小娘听了，也算是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
禁足也行，不用请安，不用担心应酬，只是不能去寿安堂，也暂时看不到老太太和六姑娘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把这次的禁足想简单了。
林栖阁。
林噙霜正慢悠悠的茗香品茶，听着墨兰读诗词，头也不太抬的对一旁的周雪娘冷哼道：
“雪娘，你说巧不巧？我正瞅怎么再塞人到扶疏阁呢。原本裁人我不愿，如今让咱们院里裁掉的人去了扶疏阁，主君也应了我，大娘子也算是助了我一臂之力。”
周雪娘点头微笑，往后退了两步。
“明日你告诉厨房，扶疏阁那边的吃食可以撤了。”
周雪娘问：“主君那边……？”
林噙霜不以为意，“卫恕意已经被主君禁了足，说明主君已经厌弃了她，这事主君不会知道的，你只管去做就行。”
“既然卫小娘都被禁足了，那红裳那边……？”
林噙霜放下手里的茶碗阴沉沉道，“让她依旧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