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尤氏姐妹花
进入府内,只见厅上百余禅僧拜诵大悲忏,贾敬灵柩停放于正堂之上,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各家祭礼摆得满满当当。
贾琏净手焚香拜过,又在灵前哭了一场,贾珍正招待锦乡侯、川宁侯等几家来人,没空过来说话,只有贾蓉过来请安问好。
贾琏问他:“太爷的执事按五品供的?”
贾蓉笑答道:“是,因今上隆重功臣后裔,追赐了五品之职,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
贾琏点点头,心中警铃大作,这场丧事皇帝正盯着呢,真不宜太过高调啊!
他忙问:“我看这棺木板材不似凡品,是哪里来的?”
贾蓉道:“这是薛大爷送来的,说是樯木,入土万年不坏。”
贾琏暗叹,去的虽不是秦可卿,宁府却还是用了这付招人眼的棺材板。
薛家送这个只怕也有提醒的意思,毕竟是给坏了事的老千岁备用的。
薛家:老千岁曾经的棺材板我家都留着呢,安知我手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想甩掉我?没门!
贾琏忽然感觉一阵深深的无力,他拼了命地赶回来,却阻止不了任何人,该发生的照样发生了。
他知道皇帝正盯着贾府,也知道这丧礼规格僭越了,还知道停灵四十九日后出殡的排场更招人忌,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连贾政都劝不了贾珍弃用这付棺木,何况他。
他更没法阻拦北静王他们来吊唁。
在这个世界,他终究是一个小人物,无足轻重。
正觉有些颓丧,就听贾蓉劝道:“叔叔这一趟去南边辛苦得紧,不如进里边歇歇去。”
一面说,一面朝他挤眉弄眼。
贾琏心下狐疑,这小猴崽子弄什么鬼?
抬脚跟着他往里走,一路行至上房,早有廊下伺候的婆子打起帘子,让他们进去。
只见南边炕上坐着一对水葱儿似的女儿,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子做活计。
贾蓉笑嘻嘻地朝她们道:“二姨娘,三姨娘,我琏二叔来了,你们何不过来见见?”
贾琏闻言,便知这是那对大名鼎鼎的姐妹花——尤氏姐妹,心里一震,这对姐妹也提前出场了!
几人上前互相问好见过,贾琏问亲家老太太安,姐妹俩说老人家有些乏去歇着了,又忙命人奉上茶果招待。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贾琏见贾蓉眼珠子乱转,便使诀探他心意,只听他心道:
“别人都说我这位叔叔最是个正经人,我却不信他见了我二位如花似玉的姨娘还能端得住!婶娘如今有孕在身,听说房里也不准别人伺候,二叔他怕莫憋了一肚子邪火,我且看他今日发作不发作!”
贾琏暗叹,这就是宁国府的继承人!
他祖父去世,他没有一丝哀痛,竟还有心在这里做拉皮条的勾当。
又听他心道:“二位姨娘不管哪个能攀上这位,也不枉费我父亲拉拔他们尤家的心思了。往后若得个一儿半女,咱们说不得也能捞些那边的好处!看婶娘这好些年才有一个女儿,如今这一个也未必是儿子,以后如何还不好说呢。”
贾琏心里又是一震,再看贾蓉,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好家伙,他们父子俩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原书里凤姐一直没能生下儿子,尤二姐却成功怀上了一个,如果生下来,就很可能会是荣府的爵位继承人。
尤氏一家一直仰仗贾珍的鼻息过日子,贾珍是贾家的族长,他送一个人给贾琏生下继承人,以后怎样还真不好说!
这么看来,给尤二姐虎狼之药打下男胎的那个庸医,说不定是谁请的呢!
虽然尤二姐生子损害最大的是凤姐的利益,但宁荣二府之争,保不齐这里边还有其他人的手段。
难怪探春说:“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看看贾府里这一堆儿孙,没一个能向外发展壮大的,全都把心眼子往自家人身上使,家族败落是早晚的事。
如此一想,贾琏顿觉有些意兴阑珊。
这贾府已经烂了根子没救了,自己再如何小心努力,有一群猪队友在,带不动啊带不动!
他看了一眼风情万种的尤二姐,又看一眼明媚可人的尤三姐,心里原有的几分怜惜之情也渐渐淡了下去,既然要依附烂了根的人家,那随之一起腐烂也算她们自己求仁得仁吧。
贾琏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向贾蓉道:“你婶娘应该也过来了,大概与你媳妇说话呢,咱们过去那边看看。”
贾蓉见他一直面上淡淡的,并无垂涎之意,也只得依言带他出来,一路走一路想:“姨娘们那般姿色他都不动心?!莫非二叔跟我父亲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会吧,婶娘不是都有了么……”
一边想他还一边偷偷往贾琏的下半身瞟,不防背上突然挨了一下,听贾琏斥道“好好走路”,这才老实了,只在心里嘀咕:“二叔手劲也忒大,哎呦真疼……”
二人行至秦氏这边,果然凤姐正在这里。
奶妈们手里抱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是秦氏生下的那对双生子,凤姐一边逗弄他们一边与秦氏说话。
见贾琏他们来了,秦氏忙上前见礼,来不及说什么,又听人报“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凤姐忙携她迎了出去。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忙忙乱乱,贾琏一直在宁府四下走动,想用他心通探出点有用的消息,看看是不是秦氏这边泄露了溪水的秘密,然而一天天探下来,除了些桃色八卦和灰色废料,什么也没能打听到。
他又有些怀疑,或许自己猜错了,贾敬的死跟溪水无关,就是被世界意志安排提前了?
即便真有人试探,对方既是试探说明也只是疑心,现在贾敬已逝反而坐实了贾府拿不出救命的灵泉,或许能暂时糊弄过去。
但这种隐隐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妙,贾琏感觉必须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