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二点头离开
古云天思索之际，目光一扫，似乎发现了什么，望向刘常身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常也察觉到了异样，刚要回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谁说只对上古总警司一人，我也算一个！”
刘常急忙转身，只见一名男子负手站立在他身后。
男子三十出头，英俊非凡，五官立体如雕刻，棱角分明的脸庞异常俊美。身穿深红官服，佩戴银鱼袋，头戴两梁贤冠，看似不拘小节，但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锐利让人不敢小觑。
刘常心中大骇，不是因为对方是官员，而是因为对方距离自己仅三尺之遥却全然不知，显然对方的功夫远超自己。
刚才如果对方突然动手，刘常不敢想象后果，他实在想不通，朝廷官员中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崔大人！”张宝儿对着官员怯懦地喊道。
原来那人正是崔，看他的装扮，应该是去早朝的路上，恰好遇上了这件事。
崔朝张宝儿微笑道：“张公子，喝酒我比不上你，对付这些虾兵蟹将，我可是比你厉害多了。”
崔的这番话，明显没把刘常等人放在眼里。
张宝儿闻言也感到疑惑，崔虽官居吏部侍郎，但毕竟是文人，如何对付这些凶徒呢？
崔打量着刘常，摇头道：“长安城谁不知道太平公主的秋风帮都是精英，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崔嘲讽的表情并未激怒刘常，他谨慎地问道：“阁下是……”
“在下崔某！”
“嘶！”刘常一听，倒吸一口冷气，这又是个棘手的角色。
崔的大名刘常岂能不知，他擅长诗词，现在是吏部侍郎。刘常忌惮崔，并非因他的官职或武功，而是他与上官婉儿的交情颇深。
上官婉儿与韦皇后、安乐公主关系密切，与太平公主也交往频繁，得罪了崔就等于得罪了上官婉儿。
想到这里，刘常不敢轻举妄动。
刘常正犹豫间，听见崔催促道：“我与太平公主有些交情，今日之事我必须插手，行不行，你给个答复！”
刘常眼珠一转，忙对崔抱拳道：“崔大人，您稍等，我去派人请示后再给您答复！”
说罢，刘常对一个黑衣人低语几句，那黑衣人旋即快步离开。
崔见状也不多言，迈步向前走去。
刘常见状顿时警觉，脸色一沉，厉声道：“崔大人，您连一会儿都等不及了吗？”
“借过一下，我去跟他们聊两句。”崔笑了笑，指了指张宝儿和古云天问刘常，“这还需要你去请示吗？”
刘常愣了愣，随即让开道路。 崔志和古云天在张宝儿心中是救星般的存在。他没有避讳，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两人。
古云天刚要开口，却注意到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驶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车停下了，一个男子从车内走出。
“魏总？”张宝儿惊讶地喊道。
果然，下车的人正是魏贤宇。
魏贤宇朝古云天和崔志微微鞠躬：“崔局长，古总警官，好久不见，两位可好？”
都说礼多人不怪，魏贤宇礼貌周到，古云天和崔志也回礼道：“魏总好！”
古云天指着张宝儿，对魏贤宇说：“这位张兄弟，魏总曾在陈州见过，也算有缘。我斗胆请求魏总，能否让秋风集团放过他？”
魏贤宇看了看张宝儿，向古云天点头：“没问题，就听古总警官的，他以后自由了！”
古云天没想到魏贤宇会如此爽快答应，一时愣住。
崔志在一旁笑道：“都说魏总机智过人，但言出必行。既然魏总答应了，那一定没错。”
魏贤宇淡笑道：“能得到崔局长如此称赞，魏某受宠若惊。我对二位仰慕已久，早就想和二位共饮畅谈，既然今日有缘，不如就今天吧，不知二位可赏光？”
按常理，魏贤宇给足了古云天和崔志面子，即使敷衍，他们也应该答应。但古云天对太平公主和魏贤宇并无好感，直接拒绝：“感谢魏总的美意，不过我酒量不佳，就不叨扰了！”
魏贤宇转向崔志。
崔志摊手道：“古师兄不去，我自然也不会去，改天吧？”
面对两人的直接拒绝，魏贤宇脸上并无异样，依旧带着微笑，再次向古云天和崔志鞠躬：“那就改天吧！魏某先告辞了！”
说完，魏贤宇上了车，司机驾车离去。
那些黑衣人也消失无踪，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看着车子渐渐远去，崔志忍不住赞叹：“难怪太平公主会对魏贤宇言听计从，光是这份修养，就非一般人所能及。”
古云天没回应，而是对张宝儿说：“以后别再赌博了，天通赌场那里沾不得，找个正当的工作吧。下次再惹上他们，可没这么好运了。”
张宝儿连连点头：“感谢古总警官救命之恩。”
古云天点头，又拍了拍侯杰的肩膀：“小兄弟，你功夫不错，只是实战经验少些。如果方便，可以来警察局找我，我可以指导你！”
侯杰一听大喜：“感谢古总警官，我一定会拜访！”
崔志在一旁说：“古师兄，这里的事也结束了，走，我请你喝酒。”
古云天冷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怎么敢喝你的酒！”
说完，古云天转身离去，让崔志颇为尴尬。
张宝儿灵机一动，向崔志拱手：“崔局长如果不嫌弃，我请您喝酒，怎么样？”
“你？”崔志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张先生的酒量我见识过，哪是我的对手啊！不过，和你喝酒也是件乐事，总比上朝看到那些人恶心强多了。”
张宝儿见崔志答应，心中大喜，向侯杰使眼色，三人便去找喝酒的地方。
离小巷不远就是繁华的东区，但要品尝真正的美酒，感受长安城酒馆的盛况，还得去西区。
西区的胡人酒馆，是长安权贵、富商和文人骚客最爱的去处，就连皇室成员也会时常光顾。这里有各州的美酒，还有来自西域的名酿，如高昌国的葡萄美酒，波斯的三勒酒与龙膏酒，香气扑鼻，深受酒鬼喜爱。
除了美酒，更让人陶醉的是酒馆中的胡姬。她们曼妙的舞姿，比美酒更令人沉醉。有诗云：“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当然，名贵美酒需高价购买，侍酒的胡姬也需要丰厚的赏金。能天天出入这些酒馆的，大多是城里的公子哥。
崔志似乎很少来此，并非支付不起昂贵费用，而是不愿让上官婉儿伤心。此时清晨，酒馆里寥寥无几的客人，只有张宝儿和崔志。
片刻后，酒菜送来。小二提着坛子要为崔志斟酒，却被张宝儿挥手制止：“不必麻烦，给我们每人一坛陈年红酒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小二点头离开。
见张宝儿如此安排，崔志心中有些忐忑：每人一坛，不醉倒才怪。
张宝儿看穿了崔志的想法，微微一笑：“崔局长，你别怕，我不会劝酒，能喝多少算多少！”
听张宝儿这么说，崔志觉得丢脸，激发了他的好胜心，豪情大发，大声说：“张公子，我知道喝不过你，但能与你开怀畅饮，也算一件幸事，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侯杰不喝酒，只负责为两人倒酒。
几杯下肚，彼此熟络起来。崔志和张宝儿喝得痛快，一人一碗，仰脖一饮而尽，一抹嘴再倒，毫不做作，让崔志直呼过瘾。半个时辰后，坛中的酒已被他们喝掉一半。
崔志已经面红耳赤，张宝儿却脸色正常。他问崔志：“崔局长，古警官真是你的师弟？”
“还能有假？师父当年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龙壮现在是龙氏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我是二师兄，古云天是小师弟。”
“既是如此，他为何对崔局长冷言相对？难道你们之间有过节？”张宝儿好奇地问。
古云天对崔志的态度，一直是崔志的心结。平时他从不向人提起，今日酒后，听到张宝儿询问，竟对他敞开心扉：“哪有什么过节，只是古师弟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张宝儿问：“古总警官因为什么事误会了崔局长？”
崔志忽然长叹一声，一口气喝干一碗酒：“还不是因为婉儿！”
“崔局长说的是上官昭容吗？”张宝儿惊呼道 崔志远微微点头：“我和婉儿一见如故，她三十五岁，我二十八岁。那时，京都的政界大佬都对婉儿推崇备至，不仅欣赏她的才情，更敬佩她的智谋。谁都知道，不论是朝堂还是宫廷，婉儿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我认识她之前，我也一样对她充满敬畏，那时我还年轻，锋芒毕露。多年以后，我才渐渐明白，诗词之道与为人之道相差何其之大，也许只有我才能深深体会婉儿的艰辛，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仰慕、最理解她的人了。为了婉儿，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要她开心，只要能保护她的安全，我愿意付出一切。”
张宝儿看着杯中晶莹的红酒，嗅着它散发出的香气，不想打破崔志远此刻短暂的沉浸。
“我们相识已有十年，天后在世时，我们的交往总是谨慎小心。但中宗即位后，一切都变了。那段时间，我可谓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从尚书舍人到吏部侍郎，简直就像奇迹。人人都知道，我的晋升是因婉儿的关系，但我无法拒绝，我不愿让她不快。其实我并不看重这些功名利禄，我只关心她的感受。”
张宝儿若有所悟，试探着问：“古总队长不认同你和上官昭容的感情吧？”
“我能理解他的立场。”崔志远露出一丝苦笑，“两年前，为了与我共度余生，婉儿在市中心东南角建造了一座极其雅致的别墅，设计完全按照她的意愿，充满书香气息，大厅里满是书籍，那才是婉儿真正向往的生活。从此，我就搬进了这个园林深处，在一片松林中，我特意为自己建了一个阅读室。那里很安静，有蜿蜒的池塘，那是婉儿不允许任何人涉足的地方。”
“我明白了！”张宝儿恍然大悟，“古总队长肯定是对你夺走了尊者的女人不满！”
崔志远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反正他认为我做得不对，可能你说得对，他肯定是对我夺走了尊者的女人不满！”
张宝儿正色道：“我觉得崔大人做得没错！”
“哦？说来听听！”这么多年来，崔志远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做得对，立刻双眼闪烁着光芒。
张宝儿义正言辞地说：“男子汉就应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做不到，就说明这个人不值得托付终身！而崔大人您，可以一无所有，却拥有上官昭容的心，也许会借酒消愁，但绝不会一蹶不振。在我看来，您是个敢爱敢恨，敢怒敢言，敢做敢当的真男人。”
崔志远脸更红了，大笑道：“没想到张公子竟是我的知己，为了你这句话，咱们再干一杯！”
崔志远仰头一饮而尽，张宝儿也随之一饮而尽，接着转换话题：“崔大人，您刚才说不愿上朝见到那些人，以免恶心，这是什么意思？”
崔志远愤慨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开设府邸，权倾朝野。她们将官位明码标价，公开出售，收受贿赂授官，只要缴纳三万两银子，不论屠夫、酒肆的伙计，还是别人的家奴，都由她们两人授予官职，一时之间，任命的官员多达五六千人。经常有土豪劣绅通过安乐公主的关系，突然接到任命高官的诏书，吏部甚至都不知道，中宗陛下也一头雾水。这种封官方式用斜封书写诏书，交给中书省办理，所以也被称为‘斜封官’。就说吏部，按规定应该只有两位侍郎，但现在却多了五六个斜封侍郎，每天与他们为伍，怎能不让人恶心。”
张宝儿正要说话，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猛然起身吐出一口鲜血。
候杰见张宝儿吐出的鲜血，顿时大惊失色：“宝儿，你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还没说完，张宝儿就晕了过去。
崔志远见状，立刻清醒了大半，顾不上其他，撩起袍子抱起张宝儿就往外冲，候杰紧跟其后，脸上满是担忧。
……
当张宝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还好候杰守在他身边，正在打盹儿。
张宝儿想叫他，却发现喉咙干得像火烧一般，无法出声，只好敲了敲候杰的光头。
候杰被惊醒，看见张宝儿正望着自己，十分欣喜：“宝儿，你终于醒了！”
张宝儿指了指自己的嘴，候杰问：“宝儿，你要喝水吗？”
张宝儿点点头。
不一会儿，候杰就端来一碗水，扶张宝儿坐起来。尽管张宝儿疼得呲牙咧嘴，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一口气喝干了水，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猴子，我在哪里？”
“这是宋大夫的诊所！”
“宋大夫？”张宝儿一脸困惑。
“就是给陈叔看病的那个宋大夫！”候杰解释说。
“啊？”张宝儿心中一阵紧张：“猴子，我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