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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 章 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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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姜唯愣神,实在是头一回听见这个称呼。姜唯听过很多不同对她的称呼:唯儿,这是父亲母亲叫的。主子,这是降华阁的下人们叫的。长姐,这是弟弟妹妹们叫的。还有什么大姑娘,唯妹妹,舒妹妹,舒敬训···总之有许多的叫法。不过舒儿还是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头听见。

    而且还是从皇上嘴里叫的。

    要说姜唯高兴吗?何止高兴,她耳朵尖儿都微微冒着红色,恨不得找个地缝儿进去缓一缓。

    不过皇上显然没有叫姜唯缓缓的意思,他见姜唯不回答又问了一句:“怎么不答话?”

    姜唯这才缓过神来自己好像在皇上面前失态了,僵硬着福福身:“妾失仪了,望皇上恕罪。”

    皇上是多聪慧的一个人,他当然知道姜唯为什么会愣神。不过他还是故意问:“为何失仪?”

    姜唯忍着自己脸上的潮意,假装没瞧见皇上嘴角的一抹笑:“这个称呼妾头一回听,一时间有些失神。”

    皇上站起身来,轻轻按下姜唯的肩膀叫她坐下来:“朕以后都这么叫你可好?”

    姜唯当然不会拒绝,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姜唯才发现自己好像被皇上带的偏离主题了,毕竟皇上突如其来这一出她压根儿没想到。她正想找个什么由头把话扯到正事儿上,皇上倒是比她先说话了。

    “朕这一回晋封的人有好几个,也着了德妃去办这事儿。你可有什么人选向朕荐一荐?”

    这话可真是叫人难以捉摸。姜唯不过是个敬训,这样的事儿怎么轮得到她来提意见?推荐人选这个事可有不少的意味在里头,往小了说是皇上问话她作答而已。但是往大了说,说姜唯参与宫务也不是不行。

    一旁的小马子只恨不得立刻就收拾完了赶紧出去。不过给皇上收拾碗碟哪有这么简单?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碗碟,还有五六个杯盏,三五双筷子。当然,收拾完了还要将桌子擦拭干净,难道大半夜的叫桌子发出什么气味儿熏到了皇上?

    这可是死罪。

    姜唯也不能不答皇上的话。在她心里头皇上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可同样也是姜唯的夫君。

    “妾入宫时日尚浅,姐妹们到底是什么性情妾不敢妄议。不过要真叫妾说,怡和苑的雷御女倒是和妾很谈得来,只是雷御女前不久蒙皇上天恩一下子升了两级,若是再升宫里头难免传出什么谣言来。”

    “雷御女?”皇上没想起这个人来。

    也不怪皇上,后宫里的主子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也有十几个了。况且雷御女只侍寝了一回,皇上又日理万机,叫他如何能记住?

    也有侍寝一回就叫皇上记得清楚的人,例如周训仪,没法子,周训仪那美若天仙的传言真不是盖的。

    还有颜常在,不过颜常在叫皇上记得住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特殊,而是颜常在现在怀着身孕呢。

    虽然皇上想不起来雷御女这个人,但是皇上还是很给姜唯面子:“朕下回再晋雷氏。”

    姜唯起来替雷御女谢了恩。姜唯没说谎话,这宫里的人个个见了面儿都如亲姐妹一般熟络。姜唯也一样,不论见了谁她都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但是面对雷御女的时候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雷御女这个人吧,在宫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姜唯同云汐云锦或者其他的宫妃说话的时候,什么德妃娘娘,昭荣娘娘,杨宛才,周训仪都是非常热烈的话题。从宫妃到奴才平日里谈论的几乎都是这些人。

    当然谈论姜唯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姜唯是这批新人里唯一一个得了封号的。谈论林答应的也很多,毕竟人家是一个最大的反面教材,不知有多少人在后头讥笑她。就姜唯知道的,云汐也悄悄地取笑过林答应。

    可是相比这些“风云人物”,雷御女汤更衣之类就很少有人提起过。

    姜唯和雷御女其实也就见过两回。毕竟雷御女身份低微,连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第一回是姜唯去拜访卫宛才,到了怡和苑儿总要给雷御女两分面子进去坐了一会儿。嗯,还喝了人家好几盏茶,还给人家换了个婢子。

    第二回则是中元节那日,姜唯去后苑放花灯的时候碰见了雷御女。然后长公主就摔了个跟头。

    总之这两回见面姜唯都没有同雷御女好好说几句话,场面话也很少说。

    但是雷御女就是给姜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和钱婕妤那种万事不管的不同感觉不一样。而是一种,嗯,没必要去防备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雷御女的身份卑微,又或许是因为雷御女乡野出身。再或者,是雷御女之前送给姜唯的那个银镯子。她总能叫姜唯感觉这个人很真实,即便这种真实是被逼无奈。

    姜唯也愿意帮她一把。权当是尽尽自己的心意。就算以后有一日雷御女会变成杨宛才那样,总之姜唯现在不后悔,她也希望自己以后不后悔。

    一想到杨宛才,姜唯刚高兴起来的心情又落了回去。她微微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嘴角微微扬起,眼角还有一股子没有褪去的笑意。

    既然皇上这会儿高兴,姜唯也趁着这会儿皇上高兴问:“皇上,不知杨宛才有没有轮上这回的晋封?”

    其实这话问的有点儿越俎代庖了。但是毕竟姜唯是受害者嘛,皇上也能理解姜唯此刻的心情,也没有揪着越俎代庖这一点不放。

    宫里是天底下最趋炎附势,最现实的地方。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就拿一个最现成的例子林答应来说,林答应现在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

    她宫里头的人都拼了命的削尖脑袋想出去谋一份别的差事,可是背主攀高枝儿的宫人谁会要呢?林答应的日子甚至还不如汤更衣,十天半月里头能见着一次荤腥就算不错了。不光是膳房的人,还有送份例的太监,针线司的宫人,甚至是她自个宫里的马御女也是瞧她不起。

    不过马御女的日子也很难过就是了,本来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御女,又跟吃了挂落的林答应住在一处。马御女也挺无辜的,在外头的人看来,只要是玉翠阁的人都是皇上厌恶的人。从主到仆从上到下。

    根本不需要谁去发号施令,也不需要谁在里头插一脚,单单是林答应遭了皇上厌弃这一点儿就足以叫她在这深宫里判死罪。

    向来受了皇上斥责或受罚的人在别人眼里头就自动从好事儿里头剔除出去了,当然了,德妃不算。要看的例子比如林答应,比如杨宛才。

    杨宛才可是皇上亲自开口禁足的,也难怪姜唯打心底里觉得杨宛才不可能受这一回的晋封。

    “杨氏虽有些骄纵不懂事,可到底杨家为江山社稷出了不少力,杨恒做礼部尚书也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再者,若是叫人知道朕为了舒儿不封杨氏,你少不得要落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声,朕也是为了你考虑,舒儿,你要理解朕。”

    皇上的话像一个大大的耳刮子落在姜唯的脸上,一时间她难以置信,第一次将头扬起来看着皇上。良久才开口:“皇上,杨宛才是要妾的命。”

    “舒儿今日全须全尾的来太极殿了不是吗?”

    宫里对哭声,眼泪这种晦气东西不可谓不忌讳。姜唯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能在外头哭。在外头掉眼泪总是要丢了父亲母亲的颜面的,只有在家里头,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才能哭一哭叫爹娘心疼心疼。哪怕这个亲人是弟弟或者妹妹姜唯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可是宫里不是家里,即便姜唯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法子离开宫里,要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经历自己后头的大半辈子她也从来没有将宫里当做家。

    但是她这两个月其实一直拿皇上当亲人看。其实她心里头明镜儿一样,自己头一次侍寝就得了晋封的原因,自己第一个得了封号的原因她都知道。

    皇上要新人里头有一个反面教材来敲打众人,自然要给些甜头叫大家也有奔头。

    而姜唯就是这个奔头。

    但是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自己压根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将皇上看成国君。

    她立刻清醒过来,意识到自个儿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不止致命,还可能叫家里的人都拉来陪葬也不够的错误。

    姜唯忍住眼泪吸一口气,笑着福身:“皇上圣明,是妾着相了。”

    这时候小马子收拾好了东西,福了个身带着两个小太监退了出去。出去之后迎面一阵风吹来,明明是七月末的天儿,小马子身上也出了一身汗,可是还是被这一阵风吹得叫他打了个寒颤。

    小马子一路回到住处才敢抱怨一句:“可真是要命的差事。”只是这声音嘛,或许只有蚊子才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皇上笑着点点头:“你且放心,只需你懂事,朕绝不会亏待了你。”说着皇上的手已经放到了姜唯的腰上。

    后来的事儿自是不必多说,等姜唯被凤鸣轿抬着回降华阁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半了。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儿回来的,这可吓坏了云锦,云汐更是作势要打发人去请太医。

    亏得云锦一把将人拉住:“你糊涂了?主子方从皇上凤鸣轿上头下来,这会子去请太医叫众人怎么看主子?”

    云汐到底未经人事,听了云锦的话才幡然醒悟再不敢往外头走一步。

    姜唯什么话也没有说,由着云锦给自己细细的沐浴,感受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热水里头打滚儿,浑身的毛孔好像都被热气儿张开了。

    她看着自己身上那些紫红的痕迹,也不说话,也没给云锦下任何吩咐。

    等云锦服侍着姜唯躺下再拉着云汐和小流子两个到了下人屋子里头悄悄说话。这是云汐云锦两个人的屋子,因为是掌事女使的屋子,也不算很小。总之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在这房间里头也并不显得多逼仄。

    云锦因为还要去给姜唯值夜,首先开口:“主子每回侍寝回来都是高高兴兴的,今日回来奇怪的很,今儿肯定出了什么事儿。从前主子在闺阁时可有过这样的情形?”

    云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从前主子知道二姑娘生来就不会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子闷着不说话,足足把自己闷了六七日,后来好长一段日子都见不得二姑娘。一见着二姑娘就要哭,后头主子或许是长大了,看开了,就不再揪着这事儿不放了,也愿意同二姑娘相处了。”

    云锦点点头又问小流子:“你可有法子探一探太极殿今晚的事儿?银子的事你且不必担心,我这段时日受了主子不少的赏,零零散散的也有好几十两了。”

    小流子在这上头可谓是有心无力了,他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想解开这低沉的气氛:“云锦姐姐,这可不是银子的事儿,这是人命的事儿。倘若是赔上奴婢这条命能打探出一些来也就罢了,只是太极殿那头的事儿就算是咱们三条命都填进去,怕是也打探不出来皇上今儿夜里头吃了什么膳食。宫里头略有些脸面的人都是鬼怪成精,就说咱们几个,谁不是绞尽脑汁花费心思才有今日在主子面前的体面?何况是在皇上面前当差的人?上到福宁公公那样的人物,下到伺候皇上瓜果的太监,太极殿上下伺候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里头但凡有一个轻易叫咱们套出话来的蠢东西早就死在了半路上。哪里还能轮到他去太极殿伺候?”

    云锦其实也没对这事儿抱多少希望,听见小流子这样说也不再为难他。自己叹了一口气:“那便算了罢,主子这几日肯定没什么心情,咱们要管束好降华阁。不能叫别人这时候浑水摸鱼进来再给主子使绊子。我且去守夜了,你们若有什么叫主子高兴的法子定要说出来一块儿商量。”

    云汐和小流子都用力的点点头,小流子则是送了云锦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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