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余畏生
熊军端着水，喉结滚动，大脑飞速运转。
他本来只是无端联想，好奇问问，谁知一转眼，就看见了赵天明黄色的眼球如果那还能够称为眼球的话。黄色是腐烂的颜色，好像赵天的脸正在从头上坍塌。
“我”熊军缓步后退，“小天，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出租屋的大门上，可以随时在三秒内打开门逃跑出去。
“喔。”赵天没说什么，“不用装了，赵天已经死了，你知道，不是吗？”
熊军这时已经把拿水杯以外的另一只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你过来，陪我聊几句。”顶着赵天面孔的那人低声道，他脸上的肉一块块往下掉，宛若恐怖故事里的假面人。
逃？还是留？
“咔嚓。”门被上了锁，熊军好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有蛇在爬行。
他低头一看，水流从水杯中顺着他的胳膊接触到门锁，像是活物一般。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刚刚喝下水会不会被从体内开膛破肚。
“过来。”【赵天】又重复了一遍。
如此惊悚的场景下，熊军只好颤颤巍巍的坐到了沙发上。
老旧的红色沙发此刻鲜艳的吓人，像是被血液浸染一遍那样的鲜艳。熊军不敢把手放在沙发上，只是拘束的用双手捧着已经空了的水杯。
“熊老大，你可真是我的扫把星啊。”
熊军抬头看去，哪里还有赵天？分明是另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身边，至于赵天的面庞，已经全然成为了掉落一地的烂肉。
这人表情颓丧，穿着赵天的衣物，不断低声地叹着气。
余维生。
熊军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脸，这张导致自己过上流亡生涯的脸。就是从那次酒吧的事件开始，自己这个幕后老板的所有产业全被不知名的势力连根拔起，并收集了无数证据送去扫黑部门。
“余维生？”他问。
余维生摇摇头，拿起桌上的人头给熊军加了杯水。
“你们总是叫错我的名字，其实我叫余畏生。”
“喝点水。”他说，“你嗓子都哑了。”
熊军看着手上的杯子，杯子里哪有什么水可以喝？那分明是人血！
他眼一闭，咕嘟咕嘟的喝进了嘴里，血腥中混杂的铁锈味冲刷着这个黑老大的口腔，从舌头到胃里，他只感觉到温热的暖流在自己的身体中滚动。
人头。
对了，哪来的人头？
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呕吐出来的熊军定睛一看，桌上的人头赫然能看出赵天的轮廓，只是整张脸都被揭了下来。
“呕！”早已被刻意遗忘的场景闪现着夹杂现实的画面，让熊军一下吐了出来。
血肉与食物，胃液和胃酸。
“真恶心。”余畏生道。
“放心，我现在不想杀你。虽然你很霉，但毕竟庇护了我一路。”
熊军完全听不见余畏生在说什么，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就那么直直的跪在地上。
“不会吧？这就疯了？”余畏生跷起二郎腿，“装糊涂不好吗，非要表现出来。”
余畏生悠闲地哼着不知名小曲，坐在血肉横飞的出租屋里。
“服务生、驾驶员、偷渡客、小弟。”余畏生心里数着在熊军面前扮演过的角色。
他刚刚并没有骗熊军，自己的确没想要杀了对方，毕竟自己借用他的势力，不断转换身份，已经逃亡了一路。
可现在熊军看上去已经疯了，自己也就没必要留着对方了。他一击下去，便了结了这位曾经的黑老大的生命。
“开门！我们知道你在这！”
门外忽然传来响亮的叫嚣声，是一路尾随而来的周雅问和顾青萍！
“把姑奶奶的包还来！不然我烧死你！”
周雅问猛砸大门，看的顾青萍龇牙咧嘴。
“半天都没反应，要是砸错门了就完蛋了！”顾青萍小声提醒。
“胡扯！我特意贴了张符在他背后，他的位置我了如指掌！”
“那咱们为什么不报警抓他？”顾青萍问，“反正你知道位置了。”
“报了警我还怎么揍他？法律只能制裁他，但不能教训他！”周雅问道。
这是条寂静的老街区，破旧的平房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住，可即使是这样，周雅问狂风骤雨般的砸门声还是引来了一些街坊围观。
“怎么回事啊，老王？”有人问。
那被称作老王的人穿着一件老头衫，小声道：“这我知道，肯定是爱情纠纷！你看啊，那女孩多年轻，这么不顾及形象肯定是被那个大光头给伤害了！”
周雅问满头黑线，不再叫嚷，只是默默加大了砸门力度。
顾青萍正笑着，又听见那个大妈接着问：“那她带个小男人是什么意思？”
老王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这我有经验。那个小男生看着跟女孩差不多大，肯定原本是一对。估计是无意间撞破了自己对象跟那个大光头在一块，而那个女孩不愿意承认，所以才在男孩的逼迫下找上门对峙！”
“那她还气势这么足？不怕被拆穿吗？”
老王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不懂了。那大光头怎么会承认呢？肯定装作不认识她！更何况就算承认了又怎么样？凭他的体格子一下子可以撂倒三个这种小男生！”
老王心中想，小伙子，我说话说的这么大声算是给你提醒了吧？识相的就赶紧罢休，回头赔了夫人又折兵就不好了。
老王正沉浸在帮助别人的喜悦之中，可没注意到自己家婆娘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忽然把老王扇醒过神来，“好啊你个王八蛋！说漏嘴了吧！上次那谁带着老公找上门来！你们是不是也这么干的！”
“枉我信了你的鬼话，以为真的是那个骚狐狸的老公多疑，你还有经验了？”
老王捂着被扇红的脸，看着顾青萍和周雅问投来好奇的目光，也破了心态：“我就是！怎么了！你看看你，成天穿的跟老太太一样！我生病难受也从来不关心！就会烧那几个难吃的破菜！人家小赵哪点不比你强？我就是喜欢人家！有丈夫我也喜欢！”
那大妈呆呆看着自己多年的丈夫，没想到对方竟然堕落至此。
“我杀了你！！！”她扑上前去又抓又挠。
老王哪里遭得住这样的攻击，边跑边跳脚。
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老街坊邻居们也挂不住，纷纷关上了窗户。
“妈耶。”顾青萍发出震撼的感叹。
“开门！”他加入了敲门的队伍，“不开门我他妈烧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