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话语
明前龙井氤氲的芳香充满了整个校长室，青中带绿的茶叶在茶碗中浮沉。
校长室的落地窗边站着几只蓝背小鸟，阳光缓缓照在书架上，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中漂浮游荡，美中不足的是墙壁上有个贯穿全楼的大洞，令原本宽阔如墙的书架也消失了一半。
不多会，茶开了，身为校长助理的于在溪先是将茶汤倒入茶海之中稍稍静置，随后素手拿布擦干杯子底部，为校长黎德和顾青萍都斟了七分满茶。一只蓝背鸟好奇的跳上桌子，摇头晃脑看着杯中茶水。
“没什么要问的吗？”校长轻抿一口茶水，淡淡清香混杂豆香，直冲他的大脑，驱散暑气不说，还令他的眩晕感减轻了不少。
“好茶。”校长抽空夸赞了站在一旁的助理，于在溪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等下就从供应方那里再订一些。
见顾青萍手捧茶碗不知所措，校长倒也不继续追问，“我平时比较喜欢六安瓜片和武夷山大红袍，这是第一次尝明前龙井，味道蛮新奇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顾青萍闻言也不好在无动于衷，他确实有非常非常多的事情想问，但这些事太过杂乱无章，弄得不知从何开口。他有模有样的学着校长，把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沁心香气立马润满口腔，“好茶。”顾青萍竖起大拇指，“泡的也好。”
校长笑眯眯的盯着顾青萍，等他继续说。
“我”顾青萍打好腹稿，想问校长入学前那天夜里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还没等他开口，校长先摆了摆手。
他站起身，在书架上摸索着，“我想起来，新生入学培训的时候你还在昏迷，我先找入学手册帮你把入学培训做了，这样很多疑惑就会迎刃而解。”
顾青萍点点头会意。
黎德翻来翻去，还是没找到手册。
“在溪，入学手册呢？我记得我的书架上常年放着一本啊。”
于在溪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校长前几天因为她工作时间打电话和闺蜜聊天，给她下的禁言令还没解开，自己帮不上忙。
校长无奈：“你这丫头是真记仇，算我老头子错了行不行？”
于在溪这才笑眯眯的开口，“手册平时放在左边书架，但现在左边书架已经没了呀。”
不得不说，于在溪是个顶漂亮的女孩，身材高挑，眉眼如黛，她只是简单把长发盘起丸子头，就显得干练非常。
校长明白她刚才憋着坏不告诉自己，“我这一把老骨头迟早被你捉弄坏咯。”
“狗日的辰星族，把我这半边书架全打没了，哎。里面还有我好不容易淘到的珍藏版金瓶咳咳。”黎德止住碎碎念，“在溪啊，回头把损失上报一下吧，让校董会的老头老太太们拨点经费，把学校损坏的地方全都修缮一下。”
于在溪点点头，“新生们的装备？”
“一起报上去吧，咱们库里也未必有适合他们几个的武器，况且这次欧洲圣剑使教会派来交换生，本身就是想看看我们的底蕴。既然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最好让校董会那群人把家底全拿到校库里摆着，反正我又不会把东西昧了去，都是用来培养学生嘛。”
“我可不敢说这话，我的工资还是依赖校董会发呢。”于在溪不接话茬。
黎德见书架上的书已经找不回来，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既然入学手册没了，那我就亲自来给你做入学指导吧。毕竟老头子我还是个当校长的，大致流程还是明白。”
顾青萍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黎德清清嗓子：“你平时相信什么外星人啊、吸血鬼之类的吗？”
这问题让顾青萍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月岛大学还要求学生们讲科学信唯物？
“这个电影我比较爱看。”顾青萍决定先摸摸底，不敢随意回答。
这下可把黎德难住了，一般不是回答信或不信吗，这顾左右而言他是什么意思？他求助式的看向于在溪，后者朝他点点头，意为你是校长你最大，你说相信就算相信。
“喔~相信是吧。这样最好，那接下来的话题你就容易接受一点了。”
顾青萍满头黑线，心说经历了那天那个怪物的袭击，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吗？现在你就算指着鼻子跟我说你顾青萍就是当代天子，我也会立马披上龙袍让你们下拜喊皇上。
他虽然心里这么想，表面上的礼貌还是很到位：“没事，校长您放开了说，我心理素质比较好。”
校长用指节敲敲桌子，“在古代，人们认为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组成的，也就是五行。而这五种元素在地球上穿行流动，就要借助地脉通道。地脉，就是潜藏在大地之下，蕴藏着这五种元素的脉络，可以理解成地球的血管。元素本身是无形的，地脉却可以被某种特殊手段观测到，元素在不同的地脉中奔腾流动，然后从端口中涌向地表，最初的人类浑浑噩噩不知运用，只是被本能吸引着生活在地脉的端口周围。”
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道：“一切都很平和，地脉端口涌现的地方或土地肥沃、或水源充足，人们就在这些地方逐步建立了自己的文明。可是在大概公元前三百年左右，太阳系外的某个超星系爆发，其余波朝着宇宙四处进发。这些余波中的一路来到了地球。于是，地球开始变化了。”
“那时候的中国正值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打的如火如荼，而其中一些方士发现了地脉的奥秘，通过引动地脉引起元素暴动，利用暴动引起的暴雨洪水，或其他天灾来打击敌国。而在同时期的以希腊文明为主的欧洲大陆，情况也大致相同，总之全球各地的人类文明都发展到可以观测到地脉并牵引它们来利用的程度。”
“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吗，地脉之于地球就相当于血管之于人类。血管被随意牵引、拉扯甚至破坏，对于地球来说都是创伤。于是借由超星系余波，‘异族”应运而生。你那天遇见的怪物，就是异族的其中一种了，我们称之为辰星族。”
顾青萍这时候已经听傻了，他把温热茶水一饮而尽，举起手:“我可以打断一下吗校长。”
黎德当然没有意见，敢于提问的学生是最好教的学生，也是最好学的学生。他用鼓励的眼光看向顾青萍，想看看这位新生有什么真知灼见。
“请问厕所在哪？”
一旁站着的于在溪听闻这话，扑哧笑出了声，她捂着嘴看石化的黎德，心想校长该要怀疑自己的口才了，一段话能把学生说的想上厕所，这已经是关乎校长原则的教育问题了。
校长为顾青萍指了方向，扶额长叹，“在溪啊，我是不是讲课太枯燥了。”
于在溪深知这老头的报复心很重，“没有啊校长，估计是他睡了好几天，身体还在调整。况且咱们山里的水寒性比较重，头一次喝可能确实不习惯。”
黎德点点头，“你说，他是不是还挺有天赋的。别的学生入学培训一般要不不信，要不就是以为进了疯人院，像他这么淡定的可太少了。”
于在溪心说校长也太器重这个新生了，都开始没话硬夸了。
不过那天自己和几位老师清理完入侵学校的异族后赶下山去，救援新生时看见的场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动容。她长叹一口气，明白青黄不接大背景下校长的无奈：“校长，咱们学校多久没遇到这样有天赋的学生了？”
黎德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泛着金色的光芒，“上一次有在入学前就觉醒的学生还是你吧。”
于在溪温柔笑笑，也不接话。
另一边，顾青萍在厕所的镜子上盯着自己被水洗过，湿漉漉的脸和被微微打湿的头发。
“怪不得校长在开始之前要问我相不相信外星人，这所谓的异族和外星人简直没什么区别啊。”但是不管多么惊世骇俗，也由不得顾青萍不相信，毕竟在入学之前自己就差点死在那名为异族的怪物手中。那怪物还会口吐人言。
顾青萍打开手机想看看高铁票，想着干脆不上这个大学，回家待着得了，但当他再次看见被设为手机封面的全家福时，他愣住了。照片中父母手上的戒指居然也是黑色鎏金的样式！
他对照着手上的戒指看了又看，确认了几遍，的确是同一款戒指。怪不得自己在收到入学通知书里的戒指时那么眼熟，原来爸妈以前就戴过它！
一切的事情彷佛成了一个怪圈，顾青萍站在圈的中间。父母的失踪、邻居们的讳莫如深、梦中出现的古怪男人、被怪物袭击、昏迷时看见的画面，这些事情中一定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但自己暂时无法将它们挖掘出来，串联成线。
他又从领口拎出那从小戴着的石头，石质干净明亮，清澈透明，他沉思良久。
“爸妈，我进月岛大学也和你们有关吗。”虽是疑问，但陈述般的口吻无疑是代表了顾青萍的猜想。
此时的少年心头已然明了，自己被命运再一次推到了悬崖之边，他不惧也不怕，只想就地坐下，唱首歌给自己听。
顾青萍回到校长室，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校长见顾青萍回来，也不讶异，“话接上文，”他说，“异族是天地意志下所诞生的生物，他们分为五类，分别对应五行。岁星族，对应木；荧惑族，对应火；镇星族，对应土；太白族，对应金；而最后一个辰星族，则对应水。那天你遇到的怪物，就是辰星族群。”
顾青萍不由得回想起那天情景，漫天大雨，月色如水波流淌，化作河流。“五种异族对应的【元意】不一样？或者说【法门】？他们都是一一对应的吗。”
校长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名词的？是你那两个朋友告诉你的吗？”
顾青萍明白说出自己梦里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好选择，他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校长心下了然。
“元意和法门的具体意思你还不是太了解吧，这些都是你们要接受的课上的知识。不过提前跟你说明倒是没什么关系。”黎得说，“所谓法门，你可以理解为影视剧和小说中的魔法、术法，而元意，就是驱动这些的能量。异族天生地养，本身就靠元意而活，术法也是生来就有，因此不需要学习。而我们人类则需要通过学习元意的运转，沟通天地，进而觉醒和学会术法。”
“校长您说异族是天生地养，那么地球本身就是造出他们，用来灭亡人类的吗？”顾青萍提出疑问。
黎德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地球又不是有意识的生命，怎么会特地创造出某些族群来灭亡人类呢？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个巧合的合集，异族也只是地球上的元素遇到宇宙中超新星余波的影响，诞生出的种族而已。与人类为敌，只是大家生存相悖，各位其族罢了。”
“所以异族的最终目的还是灭亡人类？”
“是，也不是。”黎德拿手抵着下巴。
“虽然我们称他们为异族，但是不同的异族本身就互相为敌，不同族群相互视为仇寇。”
“我前面说了，异族就是地脉中元素的化身，那么元素与元素之间，自然也要争出个高低贵贱，得益于特殊的生命形式，不同族群的异族可以互相吞噬对方的生命力，用来壮大自身。”
“那么什么是王呢？”顾青萍对梦中男人的话耿耿于怀，适时抛出这个问题。
“王啊。”校长的眼睛里泛起了回忆，“王可是”
“校长！”校长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走进一壮硕大汉，“校长，”他还在喘着粗气，“我们抓获的那个辰星族，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