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真心，还是仕途？
“府里人最怕的是老爷，就算是少爷，很多时候都要听老爷的。二夫人虽然管着内务，但她脾气不太好，有点不顺心就喜欢拿下人出气，还说咱们做奴婢的天生低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也就是在老爷老夫人和少爷面前，二夫人一直都很收敛，私底下其实大家伙儿都没少抱怨。”
“二夫人刚一开始管家，就明令要求下人不许叫江夫人，只能叫她夫人，为了这个称呼她就发卖过好几个人，打成重伤的也有几个。”
她小心翼翼看孟明晗的脸色。
“其实很多人都很同情夫人您的遭遇的，只是不敢表现出来，要是被二夫人知道，肯定没好果子吃。”
孟明晗不在意地笑了笑，端茶喝了一口。
她不会觉得那些人明辨是非，真的为她委屈。
不过是受了江萱琴的气，所以在口头上为孟明晗说几句不要钱的好话。
但这就够了，足以让她做手脚。
“既然这样，那等会儿多买些点心回去，你带去给大家分一分。”
“大厨房的王大娘以前不是很关照你吗，你拿点碎银子去，现在我们日子过好了，当然不能忘了她们。”
小春若有所思，“夫人是想？”
孟明晗不疾不徐道，“我要知道谢家有多少家底，哪些铺子庄子，哪些管事。小春，你能办到吗？”
小春想了想，重重点头。
“夫人要我做，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主仆二人又歇了会儿，小春把剩下的饭菜包好带回去，再买些常见的零嘴，这才回谢府。
孟明晗从后门出，从后门进，几乎不与前面的谢家人打交道。
江萱琴也学乖了，没有再来找没趣。
夜深后，小春提着白日买的东西出去，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带回来谢家在京城里的几个铺子位置。
孟明晗也不急。
如今谢康平和谢景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这府里自然有心眼活的人想多挣一份赏钱，她想知道的消息，迟早会有人主动送来。
转天，孟明晗照旧吃了早饭就带着小春出门。
但这一次，她打扮成普通妇人的模样在江萱琴的几个铺子里好好逛了逛，还真看出了不少东西。
天色将暗，孟明晗提前回谢府，认真做准备。
今晚又要去见摄政王。
热水沐浴，香膏润肤，孟明晗披着寝衣用心地挑选衣裳首饰。
王爷送来的锦衣都很华贵，但是嫩黄大红之类的颜色太艳，她如今还没养好身子，撑不起这种亮色。
不如挑一件海青色锦缎裙，外罩灰色厚披风，稳重大方，不显羸弱。
面上细细抹了脂粉，淡扫峨眉，轻涂红唇，头发盘成出嫁前最喜欢的双环髻，余下的长发乖顺地铺在胸前和背上。
孟明晗挑了黎寂恒送来的羊脂玉头面，两支玉钗斜斜入髻，一对耳环挂上耳珠。
揽镜自照，孟明晗一瞬间都恍惚了，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
“好美啊。”
小春也看呆了，“原来夫人你这么好看，真像天上的仙女。”
孟明晗缓缓牵起笑容，镜中的美人更多了几分明媚。
“是王爷的眼光好。”
打扮妥当，马车也准备好了，孟明晗起身出了院子，不想在门口遇到了谢景博。
他还穿着朝服，远远站在廊下，似乎刚刚回府。
孟明晗住了脚，静静与他对视，只觉得他眼睛有些红，背也挺得不那么直。
他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说话。
噢，听说这几日朝中有御史弹劾谢景博，说他往年修撰的文稿错漏百出，结果三四年间从七品升至五品，实属才不配位。
谢家父子为此急的很，这两天都在书房商议对策。
所以，谢景博曾说不想让她再去见王爷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吧？
或许他有过短暂的真心，但为了他的仕途，他最终还是会选择舍弃她。
就像上一世一样。
孟明晗扬起一个笑容，看着谢景博怔愣了一瞬，眼睛红得更厉害。
然后她利落地转了头，上了后门处的马车。
第二次来别院，门房远远看见马车就开了门，院子里一路都很安静，下人都看不见。
冯翼侯在路边，朝孟明晗行了个礼，示意她自己进去，就带着小春走了。
孟明晗循着记忆走到屋外，黎寂恒已经在屋子里等了。
他换了常服站在书桌前，手上似乎拿着一封折子。
孟明晗轻轻叩门，恭敬唤道:“王爷。”
“嗯，进来。”
她轻手轻脚进了屋，关上门，一抬眼就撞进黎寂恒幽深的眼睛里。
那双淡漠而凌厉的单凤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很快溢出浅浅笑意。
“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先人诚不欺我。”
黎寂恒伸出手，示意孟明晗过去。
孟明晗行了礼，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乖顺地被他拉到身前。
刚巧黎寂恒也穿着海青色的常服，他微凉修长的手轻轻握住孟明晗的，二人站在一起，倒真多了几分般配。
“现在本王信了，燕飞美人不是虚有其名。”
今日孟明晗的穿戴都是他送去的，这极大地取悦了黎寂恒。
靠得太近，孟明晗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她温柔地扬起笑脸，“还要多谢王爷送来的金装。”
“你要是喜欢，本王以后再送你。”
黎寂恒察觉孟明晗身子的僵硬，丢下手里的奏折，牵着她走到一旁坐下。
“这几日有何收获，跟本王说说。”
说到正事，孟明晗来了精神，姿态也自然了些。
“回禀王爷，我特意隐去了刘丛的名字，只说江南道知府身边的亲信招供了跟谢家的来往，但谢康平直接说了刘丛来谢家是正常同僚结交，并无其他。”
“他的态度很自然，我估计刘丛的确不知道什么内情。但谢康平想让王爷杀了他灭口，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他很怕谢景博的名字与江南贪污案扯上关系。”
“还有，谢家现在的吃穿用度都开支不小，府里的摆设也价值不菲，凭谢家的家底，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赚这么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