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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侠客石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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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滏河水面很宽,许多商船在河上来来往往。从邯城运往天津卫的煤炭布匹,可以顺水东下。从天津卫上来的船只,多运些洋货之类,无风或者逆风时,船帆派不上用场,船家便在沿途分段雇些纤夫,一直逆流拉到邯城。

    在奉禄奉喜离开贾葛村的一年光景里,石爷除了给奉喜送衣物外,就在滏河畔逆水拉纤,从贾口埠头拉到苏里埠头,十多里路,从早晨到上午,就能挣十来个铜板。

    石爷大名叫毛石头,和奉禄奉喜是同族,早年父母过世,十岁的石爷为了生计,孤身到河南闯荡,据说在外面练就了一身武把式,还收了一帮徒弟,徒弟们称他“石爷”。

    十年前,石爷只身回到贾葛村,二十大几的人,光棍一条。奉禄娘她们几个当婶子的,前前后后张罗,总算给他娶了媳妇,来年媳妇就生了一个女娃,取名叫“秀儿”,如今秀儿都快十岁了。

    石爷在河边拉纤,秀儿娘在家操持家务。石爷没爹没娘,就把奉禄娘当成娘,秀儿娘也就把奉禄娘当成了婆婆。两口子都忙,秀儿就由奉禄娘带着。

    闲时,奉禄娘就教秀儿做些针线之类的杂活,一家子人,日子勉强还能维持。只是秀儿娘时不时地要回趟周村娘家,看看孤身一人的老爹。

    周村,隶属邕年地界,与邯城县管辖的贾葛村相距五、六里。两村之间有条县界沟,也是老洺河的排洪沟,沟里常年有水,水清见底,芦苇茂密,荷蒲丛生,所以当地人叫它茅草沟。

    夏秋两季,茅草沟里鱼蟹肥美,水鸭浅游。周金顺的管家周纯,经常带着家丁们来这里摸鱼捞蟹,捡水鸭子蛋,顺带用鸟枪轰几只水鸭子,带回去孝敬周金顺。

    也就在秀儿娘刚踏上河中间的小桥时,鸟枪响了,秀儿娘连哼一声都没有,就栽到茅草沟里。周纯傻眼了,鸟枪走火,伤及人命,一伙人不敢走大路,钻进玉米地就溜回了周村。

    等到天黑,石爷也不见秀儿她娘回来,就沿着去周村的路迎去。到了桥边,看到秀儿她娘浑身是血,趴在河边,连忙上去抱住秀儿娘,“咋的啦这是”,石爷哭着问道。

    秀儿娘还有一口气,她说了句“周金顺”,眼睛越睁越大,身体变得越来越沉,石爷抱着她往回赶的路上,秀儿娘就断气了,石爷在贾葛村后街的石板路上哭的死去活来。

    后来,石爷去周村找到奉禄,奉禄拉着香油坊一帮伙计,一起去找周金顺家说理。周金顺连个照面都不打,由周纯出来处理此事,周纯一口咬定不是周家人所为。

    石爷老丈人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气死在周金顺家的大门楼前。从那天起,石爷没有再去拉纤,白天黑夜地在磨刀石上,磨着他从河南带回来的大刀。

    奉禄娘做好的饭菜,咋地端来的又咋地端回去,石爷不吃不喝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磨刀,任凭奉禄娘和几个大娘婶子好说歹说地劝导,石爷依旧水米不进。

    石爷眼白充血,嘴角干裂,就这样连续磨了几天几夜。有一天夜里,磨刀的声音末了,石爷也找不见了。夜里,奉禄娘搂着睡着的秀儿,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着石爷。

    黎明时分,石爷回来啦,他轻轻叩着房门,“婶子,婶子,俺是石头”,奉禄娘连忙开门,石爷闪身进来,一身夜行衣,头上裹着黑头巾。

    “石头,恁干啥去了?”奉禄娘问道,“婶子,俺把周纯那狗日的杀了,俺想上河南躲几天,把秀儿也带上”。“啥?石头,恁真的杀人了?”奉禄娘心急火燎地问道。

    眼前石爷的这身打扮,奉禄娘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心里砰砰乱跳,不光是对石爷杀人这事的恐惧,还有对石爷从未有过的神秘,陡然生出一股陌生来。

    这还是那个勤劳憨厚的石头大侄子吗?奉禄娘一边心里乱糟糟地思量着,一边拿些干粮,手打包裹挂在石爷肩上。“石头,恁快走,秀儿留下,恁别操心”。

    月光下,石爷从腰间抽出卯钩,“嗖”地一声抛到房檐上,然后紧跑几步,双手用力一扯,飞似的就跳到西厢房上。回过头来说道:“婶子,俺走了,秀儿就麻烦着恁老照应吧”。

    石爷从西厢房跳下来,沿着西过道悄无声息地飞奔。黎明时分,他动作轻快,甚至没引起一条狗的叫声。跑到贾葛村村南,他打消了奔河南的念头,回转身来,躲在村西南的土砖窑里。

    周村大集上,周金顺家的大门楼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那里。早起开门的家丁吓的大叫着往门洞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周管家,周管家,不好了,杀人了”。

    老财周金顺被喊声吓醒,连忙穿衣迎出来,“啥,啥,哪里杀人了”,家丁结结巴巴地说道:“咱家门楼挂一人头”。周金顺大吃一惊,说道:“快去找周纯,让他看看咋回事”。

    周纯的房门开着,屋内一摊血迹,没了脑袋的周纯光着腚趴在炕上。胆小的家丁们不敢进去,几个胆大的家丁进去收拾了一番。老财周金顺捶胸顿足,咧着嘴干嚎“俺嘞的亲侄儿啊,你走嘞不明不白呦”。

    “老爷,恁就甭哭了,这冤有头债有主,周管家一准是那人干的”,一个老家丁说道。周金顺擦了一下尿泡眼,问道:“哪人?”,“就那人呀”,老家丁又说道

    “少恁奶奶嘞兜圈子,快说到底是哪个人”,周老财不耐烦地吼道。老家丁忙把老财拉倒墙仡佬,说道:“就是贾葛村那个石头啊”,老财俩尿泡眼咕噜噜转了两圈,猛地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说道:“哎呦喂,恁看俺这个记性”。

    周金顺早把这事忘了,何况周纯鸟枪打的只是个穷棒子,这屁大点的事,那能劳他费神记心里。经老家丁这么一提,周金顺俩鸟泡眼一瞪,阴阴地说道:“肯定是贾葛村那穷棒子干的”。

    二话不说,周金顺当即修书一封,交待老家丁要他务必晌午之前,把信送到临洺关他外甥许仲琪那里。老家丁从马圈拉出一匹瘦马,翻身骑上去,鞭子一抡,绝尘而去。

    许大司令看完来信,在屋里来回踱了两圈,对家丁说道:“恁回去吧,告诉俺舅,后天俺就带人去抓那个毛石头”。把家丁打发走后,许仲琪又踱起步来,大马靴踩的地面咯噔咯噔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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