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胡同枪声
徐中琦心里是有顾虑的，贾葛村那地界属邯城县，邕年保安军去邯城县抓人，总得照会一下的，否则火拼起来就麻烦了。
再者，周纯虽然也姓周，但不是周金顺家的族人，更不是周金顺的亲侄子，周纯一口一个“叔叔”地喊着，是为了攀附周金顺，周金顺一口一个“大侄子”，那是为了利用好他这条狗。
思量再三，徐中琦都觉得不可冒然抓人，但是毛石头这个名字，他却悄悄记在了心里。舅舅家丁员不下几十人，墙高门深，这个毛石头是如何悄无声息进去宰了周纯的。
徐中琦在心里打了好几个问号，自己打家劫舍以来，身边笼络的干才可谓不少，但是像毛石头这样在舅舅家丁众多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来去自由，取人脑袋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的高手，实在罕见。真乃奇人也，徐中琦越想越觉得这个毛石头真是难得的将才。
过了两天，村里没听到枪声，也没听见那家有哭喊声，石爷在土窑洞里待不住了。夜里，他从窑洞爬出来，乘着月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返回村里。
翻身进入奉禄家院子，院里没有动静，西厢房内，奉禄娘和秀儿睡的正香。石爷没有唤醒她俩，而是返出院墙，回到自家那间破屋子里，点上烟袋锅，寻思起来。
按照周金顺的霸气劲儿，再加他上亲外甥徐中琦那个半吊子土匪，怎么可能不为家里人复仇呢。可偏偏就是没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石爷在炕沿上坐到天亮，好几锅烟都抽没了，还是琢磨不出所以然来。
徐中琦是出了名的恶棍，平日里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和曲周侯二相比，徐中琦除了打打杀杀外，还很善于动脑子，能让邕年二十八乡大小土匪势力俯首听命，绝对有他的实力和头脑。
虽说没有明目张胆去抓石爷，徐中琦还是派了几个人，打扮成卖货郎和讨饭的，分头潜往贾葛村。徐中琦嘱咐他们，毛石头的身手很是了得，能收拢就尽量收拢，实在不能为我所用个，再杀不迟。
对于徐中琦的叮嘱，几个人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不就一个臭纤夫吗，能有几分功夫呢。在他们心目中，一向杀伐果断的司令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了，对于徐中琦的叮嘱，他们没有丝毫在意。
石爷回家后几天，村里也没有发生啥事。
寻思了半晌后，他还是决定把秀儿扔给奉禄娘，自己又跑去河边干起拉纤的活计。
为避开同村的熟人，石爷改拉南沿村到贾口这段水路。
每天一早，石爷就便奔去东面的南沿村，正午时拉到贾口埠头，下午潜回家闭门不出。
这天晌午，卸下纤绳，领到工钱，石爷从贾口回到贾葛村。
胡同口，有几个讨饭的，衣帽有点磕碜，面容却很是白净，就连托着破碗的手也是细腻白皙。还有两个卖货郎，坐在胡同口“针头线脑”地瞎吆喝，几个人一边吆喝一边四处乱瞅。
石爷把草帽往下一拉掩住脸，从他们身旁走进胡同。这几个人停止吆喝，齐刷刷把眼光盯在石爷身上。等石爷开门进院后，几个人跟着溜进院子门口，隔着门缝往院里偷偷瞅。
“恁们是干嘛的”，几个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当他们转过身来时，一下子就傻眼了，明明看到这个戴草帽的进院了，咋就突然站在了他们身后。
胡同是死胡同，石爷铁塔一般的身材，堵住了他们的出路。同时，石爷手里还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恁就是石大侠吧，俺们徐中琦徐司令仰慕大侠已久，特派俺哥儿几个请石大侠屈驾到林鸣关一叙”。
石爷心里一沉，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去了。还是在周家门前给绣儿娘讨公道那阵子，奉禄就对他说过，周金顺是土匪徐中琦的娘家舅舅，仗着徐中琦的势利，周金顺绝对不会认账的。如今自己杀了周家的人，他们岂能轻易饶得了自己呢？看来今天是该有个断了啦。
想到这些，石爷反而镇定了许多，他举起大刀，轻轻在刀刃上吹了一口气，整个刀身发出“嗡”的一声响，寒光在他脸上闪过，石爷的眼里也露出可怕的寒气。
“哈，俺和恁们徐司令素未谋面，何来仰慕？”，石爷冷冷地说道。
“大路是越走越宽敞，朋友是越处越厚实，素未谋面今日可以一见，万望大侠给几分薄面”，卖货郎说着便给石爷施了一礼。
“兄弟！实在是抱歉了，草木之民不入官家，犹如官家不入民家一样，大路朝天还是各走一边吧”，石爷拱手一礼。
“那就甭怪俺们了”一个要饭的实在不愿意在墨迹下去，还没等卖货郎回答石爷的话，他便抡起手中的棍子冲石爷劈头砸来。石爷轻蔑地一笑，侧身闪过。
要饭的连忙回身，石爷马步一蹲，肩膀顺势一顶，要饭的连人带棍子就飞了回去。
领头儿的卖货郎一看这架势，意识到这位石大侠是不好惹的主儿。于是打躬作揖道“大侠，徐司令爱才心切，万望大侠能给些薄面，随我等面见徐司令，我等也好交差”。
“我与贵司领素昧平生，恕俺不敬”石爷回道。
看来是来软的不行了，那就划破面子来硬的吧。
“那就多有得罪了”拱了拱手，卖货郎喊道，“一起上”。
几个人便抡着扁担和棍子向石爷冲来。
石爷挥刀迎了上去。
这几个人明显不是石爷对手，没几个照面，他们手中的扁担棍子都飞到一边去了。
石爷拿握大刀吼道：“再打，俺就动真格的了，这刀不长眼睛，砍着谁算谁啊”。
已经赤手空拳了，这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能掏出隔空打人的家伙了。瞬间功夫，他们都从腰间抽出匣子枪。前面的土匪用枪指着石爷低声说道：“石头，识相的话，跟俺们走”。
石爷稍稍一定神，突然大喊道：“看恁们身后”，随即用手一指几个人背后的院门，几个土匪下意识一转头，石爷已经抛出卯钩，窜上房顶，速度之快，比猿猴还敏捷。
几个土匪眼看一道白光腾空升起，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向房顶开起枪来。
胡同里传来一阵怒骂和沉闷的枪响，院内老槐树上的鸦雀惊得满天乱飞。
石爷自觉在家待不安生了，便收拾了一番，还是把秀儿托给奉禄娘，回身说道：“婶子，恁也看到了，周村那边还是没有放过俺，俺是在家占不安生了”。
奉禄娘说道：“走吧，恁们毛家人生在贾葛村长在贾葛村心却不在贾葛村，走吧走吧”。石爷再没说啥，把包袱往肩上一挎，提起那把大刀就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