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荀风的过去
“嗯，我爸明天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到机场去接吗？”
“不用，你在家里等他就好，”母亲道：“回来和你爸多聊聊天。”
“嗯，我争取吧。”
母亲那边的信号开始断断续续了：“我进隧……道，信号……不太……先挂了，有什么……打电话。”
电话挂断。
家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荀风放下牛肉，坐到了电脑前。
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该怎么和父亲相处】的相关问题。
然后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第三届国际引力、天体物理和宇宙学峰会的相关信息。
父亲刚刚参加完这个会议，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做做功课，这样明天见面之后才能有一些共同话题。
网上关于这个会议的信息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在会议之前的预测和通告。
关于会议的内容，网上还没有公开。
但荀风猜测恐怕也是和红夜有关的。
高考的变化，表明了国家已经提前为红夜做足了准备。
而有能力让国家提前知道的，只有他的父亲。
父亲又是国际天体物理协会理事。
既然父亲很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深空的变故，那么天体物理领域的国际机构自然也是知晓的。
所以这第三届国际引力、天体物理和宇宙学峰会的召开和红夜事件同时发生，也就必然不是巧合。
想通之后，在父亲归国这件事情上荀风从紧张变成了期待。
对于红夜事件，他有很多好奇。
以至于让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向父亲提问了。
有人说，长大是在父亲回答不上来孩子提出的问题那一瞬开始的。
但他是个意外，父亲就像是一本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
无论什么问题，总能给他最完美的答案。
那就这么一直做个孩子也挺好，荀风心想。
他还没有做好直面社会的准备。
荀风有轻微的自闭症，后天形成，原因是左脑损伤。
四岁那年，他赶跑了父母请来的住家阿姨。
在往常时候，他也这么做过。
往往当他赶跑住家阿姨的两三天后，父母就会匆匆回来。
小孩子没有什么认知。
他那时候只知道只要住家阿姨在，他的爸爸妈妈就不会回来。
住家阿姨就像是一个怪物，赶跑了他的父母。
现在想想很可笑，也挺对不起阿姨的。
但四岁那次出了点意外，赶走阿姨之后，他不慎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茶几上。
两天后母亲回来，发现了倒在地上还在昏迷中的他。
母亲惊慌失色，抱着他赶忙去了医院。
所幸，没有脑溢血，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软组织损伤。
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出院了。
医生说没有什么事情，小孩子这个年纪普遍爱动，批评他们做父母要的要多注意一些。
母亲心想一定是自己找的阿姨不够细心温柔，于是又找了一个更加负责昂贵的住家阿姨过来照看他。
果然，荀风没有再折腾了。
不止不再折腾，甚至不再说话了。
不是不想说，而是他明明脑袋里想了很多，可到了组织语言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混乱。
在闹了几次笑话之后，他也就彻底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起初，住家阿姨只是觉得这个小孩不爱说话。
可随着长时间的相处，阿姨发现他和别的小孩很不一样，于是询问母亲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
母亲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带他重新去做了检查。
最终的结果是，左脑韦尼克区组织受损。
韦尼克区是大脑听觉中枢，视觉性语言中枢，听觉性语言中枢，主要功能是控制语言理解。
在韦尼克区受损之后，因为没有及时发现，再加上小孩的脑细胞增殖速度又比成年人快得多。
所以荀风受损的组织在后续的自我修复过程中开始出现与常人截然不同的演变。
正常人说话，就像是水池蓄水然后放水的过程。
先天的自闭症患者，是失去了放水的阀门。
而按照医生的说法，他不爱说话，和先天的自闭症患者的原因还不一样。
他是有阀门，但是开关生锈了。
有时候需要小流量的时候，他会用力过猛开大阀门。
有时候需要大流量的时候，却又费了半天力气打不开阀门。
表现出来的就是说出的话要么和自己思考的内容不同，要么就是条件反射一样不经过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
所以，在闹了很多次笑话之后，久而久之就彻底不喜欢说话了。
但不再说话，也给荀风带来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就是他变得更加擅长思考，
语言能力的退化，带来的是左脑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右脑的非逻辑功能、产生直观、形象、想象、思维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提高。
在十二岁那年，他看完并理解了父母书房里所有的书籍。
那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装着一个宇宙。
但他却无法说给任何人听。
后来，他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通过图文和视频的形式传达出来。
到了这时候，他身边的遭遇才不再单纯是嘲笑和玩弄，开始有了赞美和崇拜。
装逼是人类的本能需求。
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被认可的味道。
……
再后来，到了高中阶段。
荀风能够明显察觉到因为自己的沉默，让父母无比的自责和愧疚。
所以他开始尝试说话。
但大脑的组织损伤是客观存在且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说话，
于是，他想要说话，只能通过大量的数据去训练，从而形成条件反射，这样在别人给出任何问题的时候，他才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和ai的大数据训练很像。
它不需要有什么情感和想象力，只有逻辑。
一年的学习，在高一下学期，他给了父母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不再沉默寡言，开始说话了。
虽然很多话生硬的就像是ai说出来的，甚至表情也很难和说话的语气相匹配。
但至少，他已经很像是一个正常孩子了。
父母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