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一第三个月

    1990年11月1日 周日 晴

    今天一口气睡到上午 11 点才起来，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毕后，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饭时间了。吃完午饭后，下午和晚上又去上了自习。本来想着晚上回宿舍早点，可以躺在床上看会书，毕竟这样更舒服一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回宿舍就见到了兴奋不已的舍友们，平常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外边看录像呢，至少要看两部，到熄灯左右才会回来。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正疑惑着，就听到他们开心地在宿舍里大喊大叫，原来是在讨论刚看完的录像《美国往事》，言语间尽是对这部片子的溢美之词，说它如何如何好看。

    罗伯特·德尼罗的表演堪称精湛绝伦！他在剧中饰演的角色历经坎坷，年少时入狱，年轻时出狱后却变得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但最终却看破红尘，立地成佛。尤其是在影片结尾处与儿时伙伴——如今已成为政界要员的一场对手戏，令人回味无穷。他们说了半天，我才明白这是一部美国著名的黑帮电影，曾荣膺奥斯卡多项大奖，其中不乏许多精彩桥段。例如，女主人公询问男主人公：“你等了多久？”男主人公回答道：“等了一辈子。”此外，配乐亦是精妙绝伦。

    但大家说来说去仍会回到影片中的性爱场景以及性暗示台词上。比如，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青少年时期的偷窥行为，再加上在车上时明明是女主人公主动挑逗男主人公，致使男主人公一时兴起，当场就在车内强行与女主人公发生关系，可是女主人公却不停地喊着“no no”，并且事后哭得伤心欲绝，让人摸不透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态。更有趣的是，仅仅一次性行为就让女主人公怀孕了，不可思议。宿舍里弥漫着一股青春期的荷尔蒙味道。

    晚上庞伟刚神秘兮兮地向我们透露道：“有人亲眼目睹咱们班的某位女同学与 88 级的林东大晚上在操场上紧紧相拥，甚至热烈激吻！”听闻此言，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不禁慨叹道：“还是女孩子们够果敢啊，在感情方面可比我们男生老练多了。”庞伟刚继续说道：“9212 的姑娘们都已经蠢蠢欲动了，还搞什么联谊活动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苹果可真是争气，到现在对杨华依然不屑一顾，也算给咱们宿舍争了口气”这番夸奖让苹果心里美滋滋的。紧接着，庞伟刚压低声音偷偷告诉我：“姜西昌以前高中时期的女友，中专毕业后又攀上了别人，打算跟姜西昌一刀两断。”

    怪不得最近这段日子里，姜西昌表现得跟以往大相径庭，每当听见大家谈论女孩子的时候，他总是默不作声、无精打采的样子，与往日里的他判若两人。庞伟刚继续补充道：“姜西昌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要找个比之前那个更漂亮的女朋友带回老家，好让那个女孩儿见识见识自己的魅力。”我听后赶忙附和道：“那咱们这些做兄弟的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得在学校里给他物色一个国色天香的妹子，先紧着他谈。”谁知庞伟刚却回怼我道：“拉倒吧你！我自己都还没着落呢！还给他谈。”大家就这样嘻嘻哈哈地闲扯，很快就觉得困意来袭，纷纷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1990年11月2日 周一 雨转晴

    中午时分，众人围坐在一起享用午餐。此时，大家纷纷拿苹果打趣起来，调侃道：“苹果啊，你今天跟其他女孩子聊天可真是够多的呀！而且还那么热情洋溢，搞得杨华坐在你身后正襟危坐、神情不快呢！那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明摆着就是吃醋啦！”听到这话，起初苹果还有些洋洋自得，但紧接着大家又开始指责起他来，说他朝三暮四，一会儿跟班里这个女生打得火热地聊天，一会儿又跟班里那个女生一起参加活动，简直就是个滥情之人，岂止是滥情，简直就是滥交。这一番话让苹果有些担忧起来，他开始担心杨华会不会因此而不再理睬他了。看来杨华在他心中的分量显然更重一些。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早上刚睁开眼，组织联络部部长周书同就一脸急切地堵在门口，邀请我一同前往印刷厂领取已经印刷完成的报纸。我们匆匆赶到印刷厂，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碍——对方以未收到款项为由，坚决拒绝交付报纸。无奈之下，我们急忙拨打校团委的电话，请求他们先开具支票。然而，支票的开具并非一蹴而就，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流程和审批。经过一番口舌之争，我们最终不得不将周书同的学生证抵押在那里，才艰难地拿到了几百份报纸。

    接下来，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学校收发处。按照各个学院系别的信箱，一份份地将报纸塞进其中。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耗费了我们整整一天的时间和精力，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算完成了所有工作。

    吴晖最近有练习书法的想法，于是兴致勃勃地准备好笔墨纸砚，当他准备临帖的时候却发现四处寻找都找不到自己那本珍贵的欧阳询字帖。忍不住询问周围的人是否看到过它，结果庞伟刚竟然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把字帖送给了刚刚认识的女朋友董芳！吴晖顿时气得说他：“你怎么能未经我同意就随便把我的东西送人呢？你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啊！”庞伟刚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副我就这样了你能把我怎么滴的样子。吴晖叨叨几句也就不了了之。

    晚自习的时间还未到，苹果便忙碌地开始准备起来。他先是更换衣物，接着对着镜子精心梳理头发，然后又多次爬上上铺取拿物品。目睹这一切的舍友们不禁好奇地询问他夜晚有何安排，为何打扮的如此隆重。他说要去听学生会公关部举办的公关课程。听闻此言，我不禁心生疑惑，质疑道：“难道你觉得课程讲的精彩吗？我之前也听过几次，但感觉讲的很一般啊。”然而，众人却异口同声地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杨华近来也一直热衷于参加这个公关课程。

    睡前，宿舍里的几个人又开始对张雄发牢骚。他们埋怨张雄领着他的高中女同学金琴在校园里瞎逛，没有把金琴带到宿舍来，这样大家也好有机会接触一下。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张雄不喜欢的女孩子说不定其他人会喜欢呢，纷纷表示希望张雄应该多为兄弟们创造一些机会。面对众人的指责，张雄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可太了解你们这些怂了，我就算不喜欢那个女孩，也不能让你们这群衣冠楚楚的禽兽得逞，我要为那个女孩的幸福负责！”结果大家众口一词地说他多吃多占不够意思。

    1990年11月3日 周二 晴

    早上一早起来，前往图书馆稍作停留后，便赶去上英语语音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今天英语老师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对劲。

    尽管身体略感不适，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但下午我还是坚持在图书馆阅览室忙碌了整个下午，终于完成了工行杯经济法大赛的稿件撰写工作。但我竟然完全忘记了下午还有体育补习课程，突然想起来后，匆匆赶回宿舍后，发现宿舍空无一人，还以为大家都去上课了，迅速换上运动鞋，一口气冲向操场。询问了几位正在锻炼的同学后，才知道今天并未上课，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社长常重那里交稿，结果却出乎意料——他所需要的并非这篇稿件，而是其他几篇。原来是传话传错了，导致我白白辛苦了一个下午，而感冒似乎也愈发严重了。

    晚饭打饭回来，我直接用脚踹开了门，然而，就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我惊讶地发现女生某某竟然坐在宿舍里。室友们见状，纷纷趁机起哄“攻击”起我来：“某某，你看看，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呢！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很狂野的。”面对这样的场景，我真是哭笑不得。而被一群男生簇拥着的某某，则充分展现出女性特有的魅力，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她娇滴滴地轻启朱唇说道：你们宿舍面相整体看上去都显小，我看黄粱那里像是70年的，根本就看不出来，倒像是74年的。说的胡子吧碴的黄粱眉开眼笑。扯着扯着，苹果又开始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宽广的知识储备，不知怎么就说到西藏的天葬上去了，什么舍身布施，说这是很环保健康的死亡方式，生于自然，还于自然。听闻此言，某某不禁瞪大了双眼，捂住小嘴，接连惊呼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此时，黄粱却趁机火上浇油地说道：“这算什么可怕？还有更恐怖的腹葬呢！据说以前在非洲某些部落里，一旦有人死去，大家便会直接将尸体瓜分并生食；而另一种方式则是将其烤熟后供众人食用。”这话一出口，某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脸惊恐地喊道：“竟然吃掉自己亲人的尸骨，真是野蛮至极，残忍之极啊！”接着，某某说起自家的情况，她家是南方的，总觉得北方宿舍异常寒冷，但母亲却坚决不让她使用电褥子，担心会漏电引发火灾。于是，她想出一个办法——先脱掉衣服，在外面稍作等待，待体温略微降低，感到寒意袭来时，再迅速钻入被窝。如此一来，就不会觉得被褥冰冷难耐了，毕竟自身体温与被子之间的温差已经明显缩小。说完，她甜甜地一笑，听起来似乎颇有几分道理。也是，宿舍没有暖气设备，北方的冬季的确是比较难熬的。

    有女生来宿舍，果然不同以往，今天全宿舍男生晚上无一出去上自习，包括本人在内，嘻嘻哈哈东拉西扯了一晚上。

    1990年11月4日 周三 晴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教室里还没有来暖气，上课久坐不动，不小心就感冒了，教室里经常是这个打喷嚏，那个擤鼻涕，此起彼伏。

    早上现代汉语课换了一个代课老师，名字叫徐祖荫，讲课声音洪亮，吐字清楚，条理性逻辑性都很强，感觉非常不错，同学们也都听的全神贯注。

    中午吃完午饭，正在给中学同学写信。同校老乡诸葛行忽然来访，他倒也不啰嗦，直截了当地说了三件事，请我帮忙。首先他告诉我他所负责的学校广播台目前急需招聘两名播音员，希望我能在班级里帮忙挑选出合适的人选推荐过去。其次，由于校广播台自身并没有专门的记者团队，而各系的供稿速度又无法满足需求，导致他们现在极度缺乏稿件资源。因此，他希望我们新闻社能够提供更多的校内新闻稿，以便他们编辑和播出，确保每日都有节目可供播放。最后，他提到他在广州的亲戚给他带来了几只没有商标的金色甲壳虫手表。虽然这些手表没有品牌标识，但实际上它们都是质量上乘的好东西。他想托我留意一下身边是否有人对这些手表感兴趣，如果有的话可以帮他推销出去。听到广播电台需要播音员的消息后，庞伟刚立刻表现出极高的热情，表示非常愿意参加选拔。考虑到黄粱的嗓音条件相当出色，我紧接着又开始劝说他，认为他去校广播电台担任播音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经过一番劝说，黄粱似乎有些心动了。

    在楼道里偶遇了影视专业的何东，我好奇地询问他为什么以前总是到我们宿舍借热水，但最近却不再来了。（要知道，这厮住在我们宿舍斜对面，只要听到我们宿舍有女生的声音，他立刻就会跑过来借热水，还总借口说他们宿舍忘记打水了，其实就是想趁机看看女生的模样，盼望着能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女生。）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拼命摇头，坚定地表示：“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去了好几次，你们宿舍来的女生质量实在太差劲了，太让我失望了。”我怼他道：“下次你们宿舍来了不让人失望的女生，让我们看看是什么样的。”

    晚上汉文专业的武勇来通知我参加晚上的党员和积极分子集中学习。一听是这事，苹果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追问个不停，什么都有谁参加，都学习讨论什么，似乎想跟我一样成为入党积极分子，但又不想让别人说他是步我后尘，犹抱琵琶半遮面，我看出他还是有想去的意思，就主动邀请他一起去听听，可面对我的提议，他又支支吾吾了半天，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我见状也不再强求，懒得再理他，自顾自走了。

    张雄今天以借车子上街的名义去找某个女生套近乎，用他的说法，有借必有还，一借一还，这不接触女生两次了，别人借你东西你不能白用吧，总得表示感谢吧，吃个饭喝个东西什么的，第三次接触机会又有了，所以要想找女朋友，不要怕麻烦女生。

    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怎么搞到了女生某某的笔记本，在宿舍里争相传看，上面居然记着什么减肥丸的配方、增高丸的配方、服饰色彩的搭配法等等详细的资料。庞伟刚拿着笔记本嗲声嗲气地念到：要注意衣服和配饰的色彩协调一致，尤其腿部要紧，这样才能凸显出女性腿部的修长美。正念着，他突然来了一句：他妈的，当个女人真麻烦。

    黄粱最近与问好两人一个劲地斗嘴，还用的是鲁迅《狂人日记》里的词，问好一个劲骂黄粱是赵家的“狗”，不知是日是夜，又叫起来了，黄粱则回骂问好是赵贵翁家的，瞪着两只眼睛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