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人各有志
李乐之出声询问：“二哥日后回京，打算如何行事？”
李廉思索片刻，答道：“先试着劝一劝父亲吧。”
李乐之轻嗤一声，似嘲似讽：“无用功。”
“或许吧。”李廉苦笑，“毕竟，我只能决定自己如何。”
“劝不动父亲的话，我便退出国子监，不再入仕，远离朝堂。”
李乐之断言：“父亲不会同意的。”
李廉笑道：“不用父亲同意，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几日，我跟那些点苍派的弟子聊过，突然觉得江湖之事很有趣。”
“天下之大，我总不能一直被困在京城之中，我想出去走走，游历四方，走到哪儿算哪儿。”
李乐之沉默不语。
李廉开口询问：“我说了这么多，你是怎么想的？还要一味的跟着父亲走吗？”
李乐之抬眸，直视着李廉的双眼，倏忽一笑：“二哥，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人各有志。”
李廉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李乐之暗自腹诽。
不。
你不知道。
她要走的路，从出生时就被注定好了。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或许，她从一开始也和李廉一样，想着能离开京城，挣脱束缚，去找寻自由就好。
可是现在，她偏要在京城这一团污秽中搅动风云。
大燕皇室、李家、姜家、成王……
棋局早已摆好。
棋手即为棋子，棋子亦为棋手，全凭最后一子定胜负。
她筹谋多年，哪怕拉着所有人深陷泥潭，也在所不惜！
……
李乐之从李廉那儿离开时，已是黄昏时分。
这一天很快过去。
敌军首战落败，又消停了两天。
十月二十二日。
距离幽州军到来还有三天。
在赖彪的建议下，李乐之和萧蘅全权指挥，搬离营地，所有人撤回镇中。
长蛇镇南门。
方圆几里，防备齐全，严阵以待。
姜梨帮忙遣人调配，镇上原本的百姓都全部搬离，去往了镇子北面一带。
镇中只剩下了准备死守的众人。
姜梨也留了下来。
是夜。
漕帮的会客厅中，众人汇聚一堂。
元平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养伤，雾隐并未赴会，姜梨也推脱没去。
三巡酒过。
萧蘅、赖彪、角立方相谈甚欢。
李乐之带着碧儿离席。
赖彪看着李乐之的背影，莫名吐出一句：“李仲南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角立方朝着赖彪敬酒，附和道：“李娘子可不是普通人，她设伏围困敌军先锋，运筹帷幄，以小博大，大战中更是以一敌百。”
“此等气概，寻常男子远远不及！”
萧蘅没有说话，只是目送着李乐之的身影远去。
夜色浓重。
李乐之去到漕帮门口，走上了用来巡视警戒的高塔。
守夜的漕帮小弟见到来人，连忙拱手行礼，急声道：“李娘子。”
如今在漕帮之人的眼里，这些大人物之中，李乐之是最为危险的存在。
先是眼睛不眨一下，就射杀了敌军手中的人质。
虽说那些人质都是印子钱分发使，算不上什么好人，可到底也是大燕之人。
就在其他领头人为难的时候，李乐之当机立断，丝毫不受威胁。
她的心狠程度，可见一斑。
再后来，林间血战。
李乐之敌我不分的虐杀，更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高塔上的漕帮小弟见到李乐之，一个比一个紧张。
李乐之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摆了摆手，算是承了一礼。
几个漕帮小弟面面相觑，不自觉的聚集在一起，朝着高塔另一边靠去。
李乐之走到高塔边缘处。
举目远眺，可以看见镇外的景色。
她一手搭上身前的栏杆，微微侧过脑袋，斜睨了碧儿一眼。
碧儿当即心领神会，她朝着一旁的小弟们走去，开口道：“诸位辛苦了，要不先下去休息片刻？”
漕帮小弟也很有眼色。
其中一人看向李乐之的背影：“李娘子若是有事，随时传唤我等。”
他说罢，一行人齐步下了高塔。
碧儿重新走回李乐之身边：“主子。”
李乐之轻声询问：“单邵那边如何了？”
碧儿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李乐之：“今日午时传回的信，主子一直在和肃国公、赖将军等人商量对敌之策。”
“散后又直赴二当家的宴席，属下没有呈上的机会。”
李乐之接过信封。
碧儿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用手挡风捧到李乐之面前。
李乐之拆开信封，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起来。
碧儿也趁机瞅了几眼。
信中所述：单邵和帝师一起去了渌阳据点，其他大多是废话。
只是有一点让李乐之很感兴趣：帝师从一个东瀛术士手中得到一本秘籍，说什么“长生之术，自在其中”。
李乐之看完后，将信纸放在火折子上方点燃，随手扔了出去。
信纸在空中燃烧着。
灰烬随风飘散，朝着高塔下方落去。
李乐之唇角轻勾，不屑一笑：“这世间还真有长生之术不成？”
“也好，我那师父有了念想，营中女子也能少遭点罪了。”
碧儿听到这话，身子轻颤，对帝师的恐惧好似深入骨髓。
她咬了咬唇，气息不稳：“当初若非主子搭救，属下……”
李乐之阻了碧儿接下来的话，她面上笑意不变，话音却凉了些许：“碧儿，那些过去的事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碧儿抿了抿嘴：“是，属下明白。”
李乐之又问：“那个行踪诡秘的人，查的怎么样？”
碧儿答道：“属下跟着姜二娘子抵达长蛇镇时，主子等人已经迁至镇外了。”
“后来得了主子的吩咐，我命人在镇上搜查到那人的踪迹，只知道他不是长蛇镇的人。”
“那人在敌军入侵的前一天离开了镇子，出镇后很快就把我们的人甩开了。”
李乐之转头看向碧，声音微沉：“只要他没出海，这短短几天时间，就走不出大燕境内。”
“遣人给大燕各处据点传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碧儿应了一声，却不解询问，“主子为何这般在意那个人？”
李乐之想起上次见到少年的场景。
先是主动提起了咒术一事，紧接着又笃定她一定会找他。
“只见了两面，便得知我身中咒术，只有两种可能。”李乐之声音很轻，“要么他精通咒术，要么他就是给我种下咒术之人。”
“不论哪一种可能，他还真是说对了，我绝对会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