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叔叔

    表哥走后，珠儿和小蕊、小兰、小月围坐在一起商量。小蕊首先开口问道：“珠儿，难道我们真的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在这里等上一个月吗？”珠儿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她回想起乃德最后一次来信时所提到的地址——南瞻州。据神父所言，南瞻州距离此地有数万里之遥。要前往那里寻找他，恐怕并不现实。

    小兰接着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去西蕃德先生家吧？无论德先生身在何处，他总归是要回家的，不是吗？”小蕊一听，立刻拍手叫好：“对啊！既然他的父母早已知晓你们的婚事，那我们去到他家，他的家人必定会派人去找他。如此一来，我们只需在那里等待便可！”小月也表示十分赞同。

    珠儿面露难色，她看看小蕊，又看看小兰和小月，犹豫地说：“小蕊无处可去，陪着我也就罢了。但若我决定前往西蕃，你们二人若是一同跟去，恐怕以后就很难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了。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些银子，你们拿去投靠各自的家人，如何？”

    小兰和小月对视一眼，动作一致地站起身来，一同对着珠儿跪下发自内心地哭着说道：“我们都是被德先生花钱买回来的，如果没有遇到小姐，我们可能早就被家里人卖到那些肮脏之地了。自从跟随小姐之后，我们不仅衣食无忧，还过上了安宁的生活，这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回到家真的会比侍奉小姐更好吗？我们只希望小姐能够允许我们永远侍奉在您身边。”话音刚落，两人便开始磕头。

    珠儿见状，急忙将她们扶了起来。珠儿回应道：“其实我和你们相比，也只是稍微好一点而已。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个人以后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随后几人经过一番低声商讨，考虑到乃德有可能会找过来但却找不到人，于是决定让小兰和小月留在家中看守。

    而珠儿则与小蕊先行一步离开，以免乃德到来时扑空。同时，如果有人询问，小兰和小月就说她们去京城看望舅舅了。实际上，珠儿她们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现在外面的局势非常不稳定，革命军到处发动起义。如果想要前往西蕃，最好的方式就是前往香山市乘船，去香山则沿着南陆一路向东前行就可到了。

    香山市早在百年之前就被租赁给了西方的某个国家。而这个地方，恰好有可以直达乃德老家的大船。拿定主意后，珠儿拜托神父购买了两匹马，与小蕊一同上路了。这一路走来还算顺利，然而，刚刚踏出南陆地区不过短短两三天时间，天空就开始下起连绵不断的细雨。雨水虽然不大，但持续时间很长。此刻南方的气候潮湿闷热，让人感到不适。又过去了几天，她们终于抵达了与香山市接壤的沙田界。

    这时天色已晚，夜幕即将降临。这里是一条规模不大的街道，街道的一侧由本国管辖，另一侧则归蕃国管理。两个女孩商议之后决定先寻找一家旅馆安顿下来，等到明天再继续前行。

    且说这沙田县与香山县相邻接壤，沙田县地处内陆腹地，而香山县则属于租界范围。近年来，省内的革命党频繁发动起义，但常常以失败告终。一旦失败，他们就会逃往香山。因此，这一带近来一直处于混乱不安的状态。不过，这并没有对普通百姓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次日清晨，珠儿和小蕊刚刚起床，天空依旧飘着细雨。这时，她们看到附近的人们纷纷朝着边界地区跑。据传闻，朝廷发布了一份电报公文，明确要求抓捕革命党的首领。这些人现在正试图逃往对面的香山。朝廷的官兵在后方紧追不舍，一路追杀至此。眼看着他们就要越过边界。沙田县令便打算越界追捕。但是，香山的蕃兵自然不会同意。此时此刻，朝廷的官兵和香山的蕃兵正在边界处隔街对峙，局势紧张，仿佛随时可能爆发战火。对于这种场景，沙田的百姓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感到害怕，许多人甚至前去围观。珠儿和小蕊觉得十分新奇，于是也跟着人群一同前往观看。没想到，在那里竟然偶遇了一位亲人。

    原来除了沙田县令外，官兵之中竟然还有一位从省里赶来的甘州将军！他原本正在附近地区巡逻边境，听闻抓捕革命党一事之后特意赶过来查看情况。这位将军乃是当今皇室的远亲，但同时也是珠儿姑娘的亲叔父。这件事情说起来那可真是一言难尽，郑老爷其实亲兄弟两人。他们郑家的祖辈早些年因为那位老祖宗的缘故遭到了朝廷的猜忌，整个家族的处境变得异常艰难。为了向朝廷表明忠心，经历过数代传承之后，家族中的大多数旁支子孙都已经改头换面、更改姓氏。

    郑老爷一家由于属于嫡系，并没有改姓易名，然而郑二爷并不愿意一辈子困守在京城，也不想在成婚之后被送去城外的族人营地并且永远无法离开。恰巧本朝有一位国公大人膝下仅有一个女儿，有意招募上门女婿。郑二爷生得相貌堂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这位小姐的喜爱。于是，郑二爷自愿入赘到王府，从此更名改姓，代替国公府撑起门户。

    郑老爷对此事表示出强烈的反对，但郑二爷却充耳不闻、一意孤行地自顾自离去了。郑老爷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简直就是在丢家族的脸，于是毅然决然地与他断绝往来，并在家谱上将其名字一笔勾销。然而，虽然在家谱上能够轻易抹去一个人的存在，但血脉亲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老国公去世后，郑二爷继承了国公爵位，凭借着出众的才能得到了朝廷的赏识和重用，被派遣到这地处南边边境的甘州担任将军之职。

    当珠儿年纪尚小时，叔叔还身在京城，叔侄二人曾经见过面。此刻叔叔在这里见到珠儿感到非常惊讶，连忙招手让她走近一些，并站在她身前挡住众人视线，关切地问道：“我虽说如今不在京城，但对你们父女俩的情况也一直有所关注。谢韵前几日还给我来信，提到你正在老家等待乃德。短短数日之间，你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