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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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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犹带着些许寒意,每次却来得总是叫人有些意外,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院中的青石板都被那雨打湿,越发青绿,檐下挂着方方正正的经纬密实的卷帘,斜斜坠下的雨点轻轻打在上面,声响清脆,倒别有一番滋味。

    凝香解下腰间系着的帛巾,端着刚沏好的茶水和刚做好的糕点出了小厨房。

    “春雨贵如油,这算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呢。”立在沈清溪卧房门前的侍女掀开帘子,凝香进门时笑着说道。

    屋内沈清溪身上披着一席薄绒毯子,手中拿着一卷书细细阅着,一旁的香炉之上飘出几缕袅袅的烟,屋内弥漫着莲香,清心悦神极了。

    锦娘摘下灯罩,点燃了一支蜡烛,本有些暗的屋子霎时间亮了起来。

    “小姐看书,也得仔细伤了眼睛。”锦娘轻声道。

    “小姐起身活动下,来尝些茶水与点心。”凝香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一一整理着。

    沈清溪将书按了下来,方才看这医书有些入迷,便也没有注意,此刻心神回过来,倒觉得身子有些麻了。

    锦娘闻言也已跑到了那桌旁,兴致冲冲地期待着。起初凝香忽地被老太太派过来,沈清溪不想拂了老太太的面子,几次出去便也将凝香常带在身边,锦娘年纪小些,心中自是会觉得凝香来了后,分了自己在沈清溪这的“宠爱”,早先锦娘与凝香面前总是没个笑脸。

    沈清溪总是要安慰着凝香,叫她莫要多想。在锦娘做得有些过分那次,沈清溪本要寻个宁静处好好与锦娘谈谈,凝香却出言阻止了她,只说自己有办法。

    沈清溪半信半疑,凝香却如胸有成竹一般,只说若自己不行再由小姐出面。沈清溪只得先随她去。但果真没想到,第二日,她二人倒好得像一个人儿一般了。弄得沈清溪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但,她二人,都是一心为沈清溪的,如今再无嫌隙,自是好的。

    话说回来,凝香的厨艺真是算得上这府里数一数二的了。

    沈清溪几次去慈安居时,也总是调侃道,莫不是祖母是将凝香派过来,好将孙女养得胖胖的,健健康康的?次次都惹得沈老夫人朗声大笑起来。

    沈清溪看着锦娘那馋得眼睛都快长在那糕点上的样子,也不忍嗤地笑了起来,起身坐到了桌子旁。

    凝香抱着托盘,手掌指向那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龙井茶酪,小姐,锦娘你们快尝尝。”

    沈清溪也顺着看向那皆是如碧玉色的糕点,莲花为形,清透的如有生命一般,沈清溪摆了摆手,锦娘与凝香便都分坐到了她两侧,凝香将两个木勺递到了沈清溪与凝香手中,轻挖一口,入口清香,虽有着浓浓地茶味,却不苦涩,清甜适宜,凝香拎起白瓷的茶壶,顺势往茶杯里倒了两杯茶水,推到了她二人面前,轻饮一口,碧螺春的口感鲜爽淡雅,但会有略微的苦涩,然配着这龙井茶酪,却是正当适宜,相得益彰。

    “真是神了,”沈清溪赞叹道,“凝香,以你的手艺,完全可以开家甜品铺子了。”

    凝香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小姐莫要说笑了。不过是随手做的,总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锦娘附和道,“凝香姐姐千万莫要谦虚,锦娘我啊,自小就被我娘说嘴上功夫挑得很,小时候总是闹得不肯吃饭,可是凝香姐姐你做得糕点,我能吃上……吃上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沈清溪与凝香相视一眼,皆扑哧笑出声来,沈清溪笑道,“原来是挑食厉害,所以才养得这样一张巧嘴啊!”

    锦娘嘴里堵着口茶酪,听到这话,想要反驳又当即咽不下去,急得涨红了脸,那副样子更惹得沈清溪与凝香朗声笑了起来,沈清溪不禁与凝香说起当日锦娘在医馆是如何噎得那掌柜哑口无言的,凝香也不禁掩了面,低低笑了起来。

    “小姐这样也便罢了,凝香姐姐你怎么也跟着取笑我?”锦娘佯装生气道。

    锦娘轻摇了摇头,走到了锦娘身后,轻拍了拍锦娘的肩膀,“好妹妹,姐姐不笑了。”顿了顿,接着道,“你以后吃上十天十夜,姐姐都给你做得的。”

    “姐姐你……!”

    登时,二人便在屋里小跑着打闹起来。

    沈清溪看了,脸上笑意也扩得越发大了。

    凝香稳重,却稳重得有些过了。锦娘烂漫,这般调和,倒也叫凝香也跟着有些生气了。

    不过,也该去医馆看看了。

    昨夜她并不确定陆昭心中是否被自己说动,或者说并不确定陆昭心中被自己说动了几分,今日一早,她便派小满去陆昭府前悄悄守着,小满回来,告诉她陆昭今日一早穿了绿袍官服去了宫中。

    沈清溪心中便暗自有了计较,陆昭今日本该是休沐的。

    锦娘与凝香没听到沈清溪的笑声,神色却渐渐静了下来,也止了动作,回到了桌子旁。

    “小姐?”凝香轻声唤道。

    沈清溪回了神,笑道,“今日闲来无事,我想去医馆看看。”视线又轻落在那茶酪之上,顿了顿说道,“凝香,将这茶酪装些给我,你若是信不过我与锦娘,我便让他人尝一尝,若他人也如此说,那我与锦娘可没有骗你。若是可以……”沈清溪握了握凝香的手背,却终是先将话头忍了下来。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凝香永远困在自己身边,还有锦娘,若以后她们都有自己的所长,除了是相府里的侍女外,沈清溪想要她们先做自己,她能看得出,凝香十分喜爱研究各种糕点甜品。

    若凝香愿意,再过段时间,在这帝京城里寻一处门面,开上一处甜品铺子,又有何不可呢?

    凝香也敛下了心神,利落地出了门去厨房装起了糕点,锦娘去了偏厢房,小满正在看着沈兰辞给他的一些心法,听闻沈清溪要出门去医馆,便出门去准备马车了。

    沈清溪本想带凝香与锦娘一同出去,凝香却说厨房里一堆物什还未收拾,院子里也不能一个大女使都不留,沈清溪便作了罢,带着锦娘出了门,小满戴着雨笠已驾了马车等在府门,待沈清溪坐定,三人便启程前往医馆。

    因着下雨的缘故,一路之上,算得上畅通无阻。

    医馆门前,锦娘先下了马车撑开了油纸伞,扶着拎着食盒的沈清溪轻轻下了马车。

    小满将马车赶在了一旁,也跳了下来跟着沈清溪进了医馆。

    进了大堂,柜台里面一个背影正在忙碌,右侧则是有两位中年男子,面前各坐着患者,正在为他们号脉问诊。

    应是聂羽聘请过来的两位郎中。

    沈清溪挪了眼,凝着柜台后的那背影。

    眼前却不禁与芷馨楼那夜的背影越来越重合起来。

    “呀,清溪,你们何时来了?”

    今日是二月初,聂羽在医馆里,正按着账本与店里的药材一一对着,正理着,一转身,却看到熟悉的三人立在堂前。

    沈清溪回了神,将心中的疑问先暂时压了下来,脸上带了笑意,“刚到,见你在忙,便没有打扰。”

    聂羽将账本做了标记,暂且合上,绕过柜台,拉着沈清溪到了后堂的茶桌旁坐了下来,为她们倒了三杯茶水,锦娘将从沈清溪手中接过的食盒放在了桌子旁,将里面的龙井茶酪拿了出来。

    聂羽看了一眼,也不禁赞道,“这糕点也太精美了些。”拾起一块尝了尝,聂羽惊喜般瞪大了眼睛,秀丽的脸庞之上,满是因茶酪美味而产生的满足之色。

    沈清溪笑了笑,眼睛却大致扫了一圈,“怎么不见戚风?”

    聂羽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了下来,闻言回道,“西市的一户人家今日该取药了,但突然下了雨,那户人家只有两个老人,腿脚不便,我便让戚风跑个腿,给他们送过去。”

    沈清溪点了点头,聂羽轻饮了一口,接着又道,“近日我聘了两位大夫,医术品性都可以,薪水是一个月……”

    沈清溪按住了聂羽的手背,轻摇了摇头,清声道,“今日我不是来查账的,聂羽,今日我不是东家,我与你只是朋友,”顿了一顿,沈清溪接着道,“聂羽,若有一日,太医院可允女子参加擢选,天元可令女子坐堂问诊,你会参加吗?”

    聂羽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清溪,你是在与我说笑吗?”

    沈清溪歪了歪头,笑道,“那便先当我与你在说笑吧。聂羽啊,那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不知为何,听沈清溪如此说,聂羽的神色却有些冷了,或是有些坚毅了,她将茶杯放了下来,重重道,“若是有那么一日,千万人,吾亦往矣。不仅是为了天下的女子,”顿了顿,聂羽垂下了眸子,叫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沈清溪只听得聂羽轻声道,“也为了我自己。”

    只轻飘飘的六个字,乍一听来,并未觉得有什么。可不知为何,沈清溪听见聂羽说这六个字时,心中却只觉得闷闷的,她又不禁再次想起了芷馨楼那个相似的背影。

    “聂羽,你………”沈清溪开口将要问道。

    只听得后堂外戚风欣喜若狂却又有些气喘的声音高声传来,“阿姐!好消息!!……”

    聂羽听到沈清溪唤她,已调整了神色,抬头看她,注意力却忽地被那堂外戚风的声音夺了去。

    你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清溪想问道。

    可终是按了下来,没有问出口。

    戚风在前堂找寻聂羽不见,那两位大夫都被戚风吓了一跳,指了指后堂,额间鬓发已被小雨淋湿的戚风谢了一谢,便又直直跑向了后堂。

    聂羽见戚风这般模样,也顾不上许多,拿起了一干毛巾,为戚风擦了擦,嘴里说道,“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还淋成了这样?”

    戚风年纪本就不大,与小满相仿。

    不过……沈清溪看了看身旁立着的一言不发的小满,心中也暗暗叹道,这小子,怎么和年龄相仿的戚风的性子差了这么多。

    戚风随手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无辜地咧着嘴笑了笑,向沈清溪微行了行礼,而后语气满是惊喜,对着专心给他擦着脑袋的聂羽道,

    “阿姐,你知道吗?!女子可以坐堂问诊了!!”

    “什……什么?”聂羽拿毛巾为戚风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神情满是不敢置信,愣愣问道。

    “真的,”戚风再次说道,“我从西市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了,陛下下旨,女子可以参加太医院擢选,女子也可坐堂问诊了。阿姐,你终于不用再害怕了!”

    聂羽似有些失力地往后退了几步,本坐在那里在暗叹陆昭动作够快的沈清溪,见状连忙起身稳住了聂羽的身形。

    聂羽脑海里重又闪现出沈清溪方才所说的话,仍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沈清溪。

    沈清溪眉眼含笑,如确认般向聂羽轻点了点头。

    从医馆离开之时,聂羽脸上也带了笑意,沈清溪与她约好,太医院擢选未改时间,这十日便再专心温习会医术,到报名那日沈清溪来找她一同前去。

    目视着沈清溪的马车离去,戚风的 脸上仍是止不住的兴奋,回身一看,却觉得聂羽的脸上无端有了一分悲凉之意。

    “阿姐?”戚风试探道。

    聂羽笑着,仿佛方才那一切只是戚风的错觉,“清溪带了好吃的茶酪,你与赵大夫他们都去尝尝。”

    戚风本就单纯,听聂羽如此说,便不疑有他,笑着跑去将茶酪与赵大夫他们吃了起来。

    聂羽看着,笑着,笑着,嘴角却平添了几分苦涩。

    沈府,府门前。

    沈清溪心情也颇好,正要提步越了门槛回春枝院时,守门的小厮却突然叫住了她。

    “何事?”锦娘说道,“哎?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钱启怎么不在了?”

    那小厮猫着腰,“回姐姐的话,小的书缘,是新来的,钱启家中有事,自行辞去了。”

    沈清溪问道,“怎么了?”

    那书缘从怀里掏出一信封,“今日有自称是陆家的小厮前来,称自家公子递了封书信给您。”

    沈清溪睨了一眼,锦娘顺势接了过来。

    “小姐放心,无人看过。”那书缘补充道。

    沈清溪本要离开的脚步却顿了下来,视线又落在了那书缘身上。

    书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只能生生忍着。

    良久,沈清溪嗤笑了一声,抬起脚步离开了。

    那书缘长舒一口气,再发觉时,只觉身上生了一身汗。

    这差事,可真是不好当。早知,便不来了!

    可这话,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万不敢说出来啊!

    济世堂,后院。

    聂羽回了屋,将门闩上了。

    坐定了好一会儿,起身打开了一个不起眼的柜匣。

    眼神紧紧凝在,

    里面盖着红布的东西。

    只是看着看着,

    眼前却朦胧了。

    春雨总是变幻无常的,本还是稀稀拉拉地下几滴,这会儿却如同漏了一般,下起了瓢泼大雨。

    砸在地上的声音可盖过一切,戚风倚在医馆门口,赏着雨,吃着糕点。

    一瞬间,他僵住了动作。

    随即便摇了摇头,接着笑着看着这场可以冲洗干净一切的大雨。

    这磅礴的雨声之中,却若有若无的,掺杂着女子似肝肠寸断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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