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情债
沈端是午时左右进的宫,帝京势力盘根错节,没一会今日沈府之事便于帝京的大小官员之间传了个遍。
本在午睡的容太后,忽地惊醒。
“知夏!”
本在外侧与人低语的知夏止了话,赶忙进了内殿。
“太后,可是把您吵醒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
那知夏姑姑将所听闻得皆告知于了容太后。
啪!
容太后闻言怒极,将知夏刚递于她手边的热茶一把甩了出去。
“容轩他是什么脑子?如此明显的一个坑,竟不与哀家商量,自行呈了弹劾书送到陛下面前!”
知夏忙抽出绢帕,细细为容太后认真擦拭着,“容大人想必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于陛下心中埋根刺,只是没想到沈相会突然一反常态,于陛下面前闹着辞官,而且听说沈家老夫人,为这事忧心地晕倒了。”
“真是唱了好大一出戏。皇帝怎么说?”
容太后稳了稳声,问道。
“陛下好生安慰了沈相,还派了太医随沈相回去。至于容大人,陛下并没有怎么样。”
闻言容太后稍稍松了口气,
“去告诉容轩,若下次再这般行事,哀家不介意吏部的尚书换一个人。”
“是。”
午时末,未时初。
沈端终于回了府。
随行的,除了太医,还有皇帝身边的近侍,李公公。
“李公公,让陛下忧心,真是老身的不是了。”李常一进慈安居,听到的便是沈老夫人有些虚浮的声音。
“哎哟,老太君这是说得什么话啊?陛下挂心老太君的身体,本就是应该的。这不,让老奴带了太医院院判过来给老太君瞧瞧!”李常看了院判一眼,“陆院判,快些给老太君瞧瞧。”
那陆太医赶忙应了声,上前把了脉。
良久,那陆太医退了出来。
“如何啊,陆太医?”李常问道。
“老太君乃是忧思过重,从而导致的心悸,不过应是已扎了针,现在已然无碍了。”
“老太君无碍陛下也就放心了。另外,陛下还差老奴带了支人参给老太君,万望老太君身体康健。”
“老身谢过陛下。”
沈端送李常出去时,看到有一人在钓鱼,“那是?”
沈端看了一眼,心中腹诽,这宸王怎么还在,但仍是恭敬道,“那便是,定安的宸王殿下了。”
李常“哦”了一声,想了想提步欲走。
“李公公!”
李常停了脚步,发现池塘边钓鱼的宸王不知何时放下了鱼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老奴见过宸王殿下!”李常虽有些不愿,但还是迎了上去,“宸王殿下竟认得老奴,真是老奴的荣幸。”
“李公公真是谦虚了。”
“不知宸王殿下唤老奴,是有何安排啊?”
“安排倒谈不上,只是今日是本王唐突了些,没想到会扰了陛下,陛下可莫要怪罪才是。”
“哎哟,宸王殿下真是说笑了。陛下怎么会责怪您呢?”
楚潇澜却不说话,只嘴角勾着笑,
“替本王向陛下问安。”
李常僵了笑,“老奴一定代为转达。”
“本王便先谢过了。”
“殿下客气了。”
李常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别了沈端,回宫去了。
沈端回府时看了又坐在那“钓鱼”的楚潇澜,垂了眼眸,还是先去了慈安居。
沈清溪陪侍在一旁,贺明锦下去亲自为沈老夫人熬药,沈正夫妇则去为那位宸王好生安排了膳食。
“爹,”沈清溪见沈端进来,福了福身。
沈端点了点头,虽知是演戏,可想起方才陆太医的话,仍有些紧张地问道,“母亲,身体可真有不适?”
沈老夫人半躺在榻上,嘴唇微白。
“做戏,便要做全套。那陆院判是皇帝的专用太医,对皇帝那是忠心耿耿,若装,那是万万装装不下去的。”
沈端脸色倏地有些紧张,“那母亲?!”
沈清溪笑了一笑,“父亲不必紧张。早在父亲刚进宫,祖母便唤了女儿来,与女儿说只父亲一人哭诉还不够,祖母也得加一把火,让外面人知道,污了谁的忠名,都污不得沈家的。”顿了一顿,沈清溪看了看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安慰道,“清溪丫头手上有分寸,不必忧心。陛下怎么说?”
沈端答道,“容轩的折子递得快,如此冲动,想来未禀太后私自做了主,陛下心有乾坤,现下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不过接下来儿子休沐,可以好好陪母亲过个年了。”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本不是件大事。只是容轩素来与你不睦,又是太后的人,这些年来,也没少在朝堂上与你使绊子。太后近些年愈发动作多了些,沈家忠于陛下,便万不能因沈家之故乱了陛下的大局。”
沈老夫人说话间已有倦意,沈清溪与沈端便都退了出去。
云长钦三人已被沈正夫妇都唤到了松涛苑用膳。
出来时,沈清溪见沈端似面有迟疑,“爹,可是有话要对女儿说?”
沈端叹了一声,道,“方才不想让你祖母忧心,便没有提。方才李公公要走之时,宸王递了封书信让他转于陛下,不知是有何用意…”
沈端的疑问萦绕在沈清溪耳边,不知不觉,沈清溪提步已行至楚潇澜身后。
“你这钩子上没有鱼饵,如何钓得上鱼?”
女子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潇澜未回头,嘴角却已勾起笑意。
“是啊,”楚潇澜收起线,立于石阶下,抱臂歪着头笑看向沈清溪,
“所以,我一条也没有钓上。”
“你在沈家不走,是在等什么?”沈清溪突然道。
隐在一旁的墨竹与墨雨皆是一愣,相视一眼,似是极为不解沈清溪为何会没头没尾说这么一句话。
楚潇澜却仿佛丝毫不意外,朗声一笑,而是提步走近了她些,男子高大的身影将午后正有些烈的日光为沈清溪遮了大半,
“我在等,一个人情。”
沈清溪抬眼,不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可男子眉眼含笑,似乎势在必得。
像是又走近了些,她听到男子低声道,
“清溪,不要一直试着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