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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整顿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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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医馆,一股药香便扑鼻而来。大堂陈设简洁却雅致,墙上依次挂着几幅中药草的书画,柜台后满墙的匣子内依次放着各式中药,正对柜台的地方放着几张木质桌椅,皆用屏风隔开,有一两位坐诊的大夫正在为来人诊脉。这般的静谧,仿佛踏足而进,屋外闹市的繁华与喧闹便立刻烟消云散了,真如世外楼阁一般。

    见有人进来,本立在柜台边查看相册的掌柜立马凑了上来。

    沈清溪扫了一眼,却不见方才那名荆钗布衣的女子。

    而那掌柜在沈清溪一进门时,便上下打量了一番,虽戴着帷帽,看不清首饰,但能辨认出她身上穿的是上好的布料,便马不停蹄地凑上来谄媚道,“贵人是想要些什么?”

    锦娘方才本就憋着气,再看这掌柜如今这副嘴脸,不由得呛道,“这什么话?到你这医馆,不先诊脉,倒反问我们要些什么了?”

    那掌柜脸上笑容一滞,心中暗骂道,“这小蹄子,岂非是来找事的?”

    正思索间,沈清溪却突然喝道,“锦娘!”

    锦娘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沈清溪继续道,“近日天气无常,偶感风寒,只抓些药便好了。”

    那掌柜见沈清溪说话如此客气,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吆喝着药童去抓药,自己将沈清溪引到一无人隔间内让她稍待休息,为其倒了茶水。

    沈清溪似无意问道,“方才医馆门前似有人喧闹,可是发生了什么?”

    那掌柜倒水的动作一滞,随即笑道,“没有的事,不过是有人穷疯了,想来讹些钱罢了。可怜我们这医馆啊,也是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可是每天也是入不敷出啊。偏偏还遇上这种心肠黑的人。”那掌柜神情戚戚,仿佛真如他所说一般。

    锦娘脸上藏不住事,闻言手握拳紧了紧,脸撇向了一旁,不想看他。

    沈清溪手指轻敲了敲那茶杯外壁,似是极为同情道,“是吗?真是辛苦掌柜了。”

    “这是作为掌柜应该做的。”

    很快,那药童便包好了药,附带着药方一同送来了隔间。

    沈清溪拿过药方,隔着帷帽掌柜的看不清沈清溪的神情。

    锦娘接过了药,没好气地问道,“多少钱。”

    那掌柜作了揖,笑道,“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银子?”锦娘惊讶地声音响起。

    帷帽之下,沈清溪握着那药方的手紧了紧。

    那掌柜却突然换了神色,“姑娘,我们医馆用的可都是上好的药,再说了这药都配好了,如何还能退了回去?来过我们家的老主顾可从来不问这些,那是都知道我们家的药用得是一顶一的好。”

    对偌大的相府来说,五两银子不算什么。

    可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五两银子便是几个月的饭钱。看病,可真是,难如登天啊。

    沈清溪将那药方折了,放在桌子上,平静道,“锦娘,不得无礼。快些付了账。”

    锦娘不知沈清溪到底有何用意,只得不情不愿地给了那掌柜五两银子。

    只听沈清溪继续道,“掌柜的,我现下有些头晕,可否在你这医馆坐上一坐,待好了,便自行离去。”

    那掌柜得了钱,自是喜笑颜开,对沈清溪的话不疑有他,重新让药童换了壶茶水,便退了下去。

    锦娘心中憋气,狠狠地抱着那药包,却似是在赌气一般,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小满进了医馆。那掌柜迎上去,原来是找方才那位小姐,便将他引了过去。

    见掌柜离开,小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沈清溪接过来,打开一看,药方开得确实对症下药。

    “我追上去时,那孩童已是昏睡过去了。我将他们安置在对面的茶馆,好说歹说才得了那老伯的信任,十日前他们在这花了五两银子开了药方,抓了药,这是熬药留下的药渣。”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方才那老伯呈出的药渣。

    小满似是不忍接着道,“那老伯身上都是淤青,这些该死的。”

    沈清溪细细查看,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铁青。

    这医馆抓给他们的,都是些应该被扔掉的破财药草。用了对人体虽无害处,但却见效极慢,甚至还会将病越拖越重。

    沈清溪拆开方才抓给她的那些药,皆是正常的。

    穷人与富人的五两,在这掌柜心里,竟是如此大不相同!

    沈清溪握紧了拳头,此刻医馆内并无病人,只有医馆自家的掌柜、大夫与药童。

    沈清溪对小满与锦娘低声两句,二人便出了隔间。

    而本在一旁有些打瞌睡的掌柜只觉得依稀间有一人直直冲向后院,定睛一看,果真有人闯向后院。

    正要去拦时,只听大门处“吱呀”一声,方才那个小蹄子竟将医馆的门关上了。

    掌柜急得大喝一声,“哪家的小蹄子,敢来我这儿撒野!”说着撸了袖子,也不管已冲到后院的小满,便领着几个人伸出巴掌要打向锦娘。

    “哎哟!”

    锦娘虽心中怒气,却从未挨过打。这阵仗也从未见过,有些怕地闭上了眼。

    只是却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只听得一声痛叫,锦娘一睁眼,只见那掌柜直直单膝跪倒在地,巴掌都还未收起来。

    锦娘看了看,原来是一木凳打到了那掌柜的膝盖。

    只听那掌柜怒声道,“谁?!谁敢打我?!”

    “打的,便是你。”一声音自隔间传来,如九天玄冰,叫人听得心生寒意。

    那掌柜闻声,大声喝道,“去,去给我抓住她!”

    那些个药童闻言,正踌躇不前间,沈清溪已摘了帷帽,自那隔间而出,那掌柜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沈清溪脚尖微动,另一方木凳便如飞一般,直直打向那掌柜另一侧膝盖。

    “哎哟!”那掌柜痛得整个人滚在地上,抱住膝盖不住哀嚎着。

    锦娘挡在门前,可早已有些呆愣,惊讶地大张着嘴巴。

    她家小姐,还有这么一手呢?

    眼里早已满是浓浓的崇拜之情。

    沈清溪拉起方才扔出去的木凳坐了下来,那掌柜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此刻见落了下风,嘴里只不住求饶。

    沈清溪恍若未闻,须臾小满便扶着一人来了大堂,正是方才为那老伯说话的女子。只是此刻,她额头大汗淋漓,虚弱极了。

    “怎么回事?”沈清溪扶起另一木凳,让那女子坐下。

    而那女子方到堂前,被眼前这一幕也惊了一惊,只见眼前坐着的少女年岁不大,但却似自带杀伐果断的气息。

    “我在后院的柴房找到她时,便是这样了,受了拶刑。”沈清溪轻抬起那女子的双手看了看,指关节处皆是皮肉绽开,看上去触目惊心极了。

    小满细看,心中也是腾地升起怒火,没控制住,踢了那掌柜一脚。

    霎时间那掌柜又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嘴里不住骂道,“你们这些强盗,我要报官,将你们都抓起来!”

    “不急。待理了你的罪名,再报官抓我们也不迟。”沈清溪冷冷道。

    沈清溪转而看向那女子,将药渣送到那女子面前,问道,“姑娘,方才那老伯所言,可都是真的?这掌柜是否真的以五两的价格,卖给那老伯残败的药草?”

    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坚持道,“不错。我是医馆整理晾晒药草之人,残败的药草我一向会整理然后统一扔掉,掌柜的却让好生收起来,不止那老伯,凡是那些穷苦人家,掌柜都会以次充好,若有人找上门来,便一味打出去,馆内的人皆看在眼中。”

    小满冷眼看向早缩在一旁的两位大夫与药童,冷声道,“确真如此?”

    那几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言。

    沈清溪见状,理了理衣衫,朗声道,

    “哦,是我疏忽了。方才忘了自我介绍,我,便是这医馆的东家。”

    闻言躺在地上的那掌柜面如死灰一般,嘴里低低地不住道,“怎么…怎么会?”

    沈清溪全然不顾,重新问道,

    “现在,我问你们,方才这姑娘所言,可是真话?”

    “所言非虚,”有一药童跪着向前了几步,“聂姑娘所言,句句属实。”

    沈清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戚风,年十四,只是这医馆的一个学童。不瞒东家,这掌柜的不仅欺骗患者,谋取高利,还动辄打骂医馆中人,甚至克扣工钱,我们这些人,早已是苦不堪言。”

    “为何不反抗?”锦娘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哄骗我们都签下了死契…”戚风咬牙切齿道。“就算告到官府,但契已签,只需往官府送些银钱,便作罢了。而后日复一日,只能受其磋磨。”

    戚风似怕沈清溪不信,捋起自己与周围药童的手臂,皆是紫黑色的鞭痕,惹得锦娘不由得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官府不行,便不能告到主人家?”锦娘继续问道。

    那戚风微愣,而后道,“在此之前,我们甚至不知还有东家,只以为是此人私产。”

    这话倒让沈清溪一愣,贺明锦虽与她说过王采歇对这医馆并不上心,只偶尔过来免费抓个药,可没想过会不上心到这种程度,都快将这医馆拱手让人了。真是家大业大,便不在乎这一个两个了。

    “很好,”沈清溪冷冷道。

    “小满,将他扭送至官府,就以侵占东家资产,谋取私利,以及私自殴打他人的罪名告了他,若要传唤证人,请官差随时到济世堂来。”

    小满闻言利落地扭起那掌柜一侧胳膊,正欲走,沈清溪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们这位掌柜怕是手中银钱多得很,免得官府徇私,必要时便压一压,让他好好知道什么叫做&39;仗势欺人&39;。”

    那掌柜跪走几步想要求饶,沈清溪别开了脚,看着他,说道,

    “你欺负弱小时盛气凌人,可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终将成为弱者。自作孽,不可活。”

    小满心中了然,明白是要备着沈家的面子以防万一,不过看着手中提溜的人,小满嗤了一声,骂道,“咎由自取。”便出了门。

    沈清溪一回头,只见旁边那女子目光烈烈看着自己,还未说话,只见那女子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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