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连长牺牲了
“葛连长，帮我上这房顶。”林雪指了指刚进来的那个院子的平房。
“你这是？”汪雨来提出疑问，要上房揭瓦也不在此时啊。
“我是昆明步校毕业的，是优秀射手。我协助大家除掉敌人。”
“可你是救护组的，这安全……”汪雨来提出了他担心的问题。
“我在暗处，没事的。”
林雪如此的坚定，倒是让葛连长高看了他一眼，可这是残酷的战场，如有闪失怎么跟团指挥部交代？
“张组长也是这个意思？”汪羽来追问道。万一有个什么情况，总该多个说法才好。汪雨来倒不是害怕担责任，张君芳毕竟是小组长，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林雪点着头说道：“她知道的。”
“到底是知道了？还是同意了？”葛连长追问道。
知道和同意的区别完全不同。曾经的葛连长，就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每到星期日，连部允许外出几个人，葛连长平时在人员外出的管理流程上比较放松，造成了外出的战士没有向连部递交请假条，也只是嘴上一说就可以了。结果有一名战士外出时出了纰漏。
当团部于副政委带着政治处的苏干事来处理此事的时候，这名苏干事说道：“老葛，我也是咱们连出来的，知道连里的情况。实话实说，不出事则罢，出了事就另当别论了。这个战士外出前，没有打请假条，这手续上已经造成了管理上的漏洞，可你对下面当时怎么说的 ？”
葛连长说道：“我说，我知道了。”
于副政委追问道：“有没有说同意两个字？”
葛连长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没有说同意。”
“具体经过说一下。”苏干事说道。
“星期天早饭后，当值的班长陆晓卿，说连里有5名战士需要外出。我说知道了。”
“然后呢？”苏干事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副政委叹了口气说道：“哎，这事到此为止。你小子以后给我注意点，这要是王副团长来处理，非让你到农场去养猪不可。”
知道了，不代表同意了。因为只是知道了某人要外出的事情，但是还没研究具体要不要同意外出的结果。因为没有写请假条，也就没有同意这两个字落在纸上，这就造成了责任的推诿。所以，字是不能随便写的。
最后，这名出纰漏的战士 落得个未经连部允许而私自外出，其结果自负。当然葛连长也没逃掉管理失误所导致的口头警告的处理。这口头警告，算是处理吗？算，当然算啦。
眼下，葛连长直接问林雪，作为组长的张君芳是知道了，还是同意了，这是为了明确具体的责任问题。
此时葛连长心想，你别跟我玩什么猫腻，老子有经验，不吃这一套。于是葛连长喊道：“吴争锋来一下。”
“到！”身背冲锋枪的六班长吴争锋，从墙边跑了过来。
“你去问一下救护组的张组长……”葛连长正说着，大家就看见张君芳从那个被炸毁的墙洞走了过。
张君芳打断了葛连长的话题，说道：“我同意林干事参加战斗。他是昆明步校毕业的，可以协助你们完成任务。”
“哦，既然张组长同意了，那好吧。但是这房顶上估计没什么掩体，一旦被敌人二楼的机枪发现，平射你没优势。你跟雨来一起行动吧，不用上房顶，太他妈危险了，出了问题我可担不起。”葛连长不认为林雪的作用有多大，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
“上二楼狙击的方案是我提出来的，有责任我自负。葛连长，你的战术是对的，外加我这个房顶的狙击点，会更加保险，能减少伤亡啊。”
葛连长和汪雨来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相互点头认可了林雪补充的作战方案。
“你有什么其他要求？”
“我要个射手协助。”
“通讯员，你听林干事的安排。”
“是！”应答的这名通讯员，身背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叫文仲敏。他是安徽芜湖人，一米六八的身高，浓浓的眼睫毛挡不住他那双明亮透着机灵的眼睛。
林雪对射手的技战术水平无特殊要求，只要能打枪，水平如炊事班的麻水华就行了。
葛连长见林雪对文仲敏没什么反应，于是葛连长对着林雪认真地说道：“他是连里的优秀射手哦。”
按照林雪的战术方案，葛连长让吴争锋安排人手，把林雪和文仲敏从侧面送上了平房顶。
林雪在上房顶前，摘下头戴的钢盔，用水壶里的水弄湿手，并在土地上抓些泥土抹在脸上和头发上。林雪的svd狙击枪一直用军绿色的绑腿带缠着。
正当文仲敏弯腰抓土的时候，林雪发现文仲敏的步枪，是用灰色粗布条间隔军绿色绑腿带缠着，感觉比单色绑腿带更加的吸光隐蔽，迷彩效果要好很多。
林雪在前，先上了房顶。通过观察房顶，发现有些杂物，房顶临街的边缘有高出顶面一米多的矮墙，这是临街门面的招牌墙。
林雪趴在屋顶只能看到对面二楼的房檐，左右没有发现其他动静。
林雪匍匐前进，悄悄地接近房顶临街的边缘矮墙。
在靠近街道边右侧的位置后，林雪扭头对着跟上来的文仲敏，打着让他向左侧去的手势，文仲敏反应迅速并快速到位。
林雪半站起来，猫着腰缓慢露出双眼观察着，然后他猫腰提着枪踮着脚尖小跑步来到文仲敏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的前方，是关押人质的骑楼。视线距离二十来米，暂时没发现二楼有敌人；你的右侧二楼，发现敌人的轻机枪火力点。目前有三名敌人守着机枪，这三个人交给你，打不死没关系，一定要压制敌人摸不到机枪。等会儿同志们会冲进房，上到二楼，不要误伤自己人。人质这边交给我，解决了人质后我立刻协助你。”
一切准备就绪，林雪扭头对着一名等命令的解放军竖起大拇指。在他们上来的墙檐上露出一双眼睛的解放军快速下去传令。
关押人质的房间里，有两名手持冲锋枪的越军，他们把三名人质面朝外地捆绑在一起，让他们站在门口堵着，一人端着冲锋枪在人质身后，一人在左侧窗口拿枪瞄着警戒着街上的情况。
很快，在葛连长和汪雨来的带领下，街上的枪声陡然响起。
林雪在瞄准镜中，对着看守人质的越军扣动了扳机，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立刻解决了两名越军。
此时林雪也听到了文仲敏发出的三声枪响。
林雪快速移动枪口，对准二楼越军的轻机枪火力点，发现这三名越军，已经被文仲敏干脆利落地击毙了。
“注意你的右边，左边我负责。”林雪喊着并且向左移动着svd狙击枪查看着可疑的房间。
下面的街道已经没有枪声了，周边稍远的几处地点，枪炮声却依旧此起彼伏。葛连长和汪雨来带领着解放军，横跨过街道，向着关押人质和重伤员的地方冲去。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把二楼警戒的林雪和文仲敏惊吓一跳，两人赶紧拿枪瞄着向下观察。
二楼火力点的越军在一楼的大门内，用地雷顶着门，一块大石头顶着地雷，推门必爆。刚才用脚踹门的解放军，立刻被炸当场牺牲了。
通过884电台的呼叫，又赶来两组救护队员，对伤员简单治疗后便紧急送走。
张君芳的救护组，随着葛连长和汪雨来等解放军，继续深入清剿柑塘市残留的越军。
越南人民军第二军区345师师长梅荣兰，在二十四号就原地分散了他的部队，带着他的参谋部，逃过了外波河溜之大吉。但是在柑塘市内，还有不少越军在坚持战斗，在做着顽强抵抗。此时，有组织的连以上的抵抗，绝无仅有了。
葛连长在接到清剿柑塘市残余越军的时候，就被周团长命令，只能打到外波河北岸不能渡河。这也是解放军西线的前线指挥部的命令。
葛连长和汪雨来带领着手下部队，一路清剿过来，在快到外波河北岸的时候，遭遇到一个排的越军的顽强抵抗。
这些越军，分散在四周几间民房中。
葛连长和汪雨来，就眼前具体的情况作出了战术安排。由汪雨来带领着两个班在左路，葛连长带着两个班在右路；余下两个班不到的解放军，交给林雪在中路负责火力吸引。
负责中路的林雪，不担任冲锋。冲锋合围，由左右两队进行。这实际上也是变相保护救护组成员的安全。
林雪带领着两个班不到的解放军，在一排平房中间的一个房间里，窗口架着班用轻机枪。机枪的左右，有解放军拿着冲锋枪或步枪，正瞄着对面二十到五十米之间一些房屋的窗口和大门。林雪旁边两间房子里是同样的战术布局。
林雪带领着张君芳和两个卫生员，同在一间房里，并在房间内靠后的距离，跪姿准备着随时抢救伤员。
林雪身后背着svd狙击枪，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大声喊道：“打！”
林雪的正面火力开打的时候，葛连长和汪雨来也开始了战术围攻。
突然，林雪看到越军还击的两间房子中间的巷子中，有个东西急速向着他们的屋子冲来。此时林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听到耳边响起“轰——”的爆炸声。顿时大家的眼前，被灰尘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和爆炸扬起的灰尘，呛得屋内的所有人咳嗽不断。
林雪和身边的正副机枪手被爆炸的冲击力，冲向后方飞倒在地。好在这间民房的外墙还有一排半米高的矮墙起到了缓冲作用，现在内外墙被炸得一个通透。
林雪被爆炸的冲击力向后倒飞时，他后背的svd狙击枪先杠在了一块水泥石头上，如果没有svd垫着，林雪的腰当时就会废掉。
可惜的是，这支svd狙击枪，被林雪身体的冲击力撞断了。就这样，林雪也是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猛烈的爆炸声，轰得他耳鸣目眩头脑发出“嗡嗡”的闷声并且晕痛着。
张君芳和两名救护人员，在房间里的最后，也是被冲击得头脑发懵，但很快便进入抢救正副机枪手的状态中。
正副机枪手虽然伤势不太严重，但也满脸鲜血直流，看上去样子很惨。房内其他解放军还好，没多大问题，只是被扬起的灰尘呛得难受，让大家“咳咳咳咳咳”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这名越军发射火箭弹之后，便疯狂地向着小巷深处，逃跑而去。
林雪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狙击枪损坏。此时没有时间让他多想，现在十多名解放军都在等着他的命令。而且葛连长和汪雨来已经带人开始了追击。
林雪掏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从被炸开的口子冲到屋外大喊道：“同志们跟我冲！”
汪雨来带领着手下的两个班的二十余人，向着左边一条巷子追去，葛连长和手下二十余人往右边巷子冲去。
就在葛连长才跑进巷子口的时候，便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
之前，越军就在巷子口，放置了一颗绊雷，被带队冲锋的葛连长触发了。
冲在最前面的葛连长，和身背884电台的步话员当场阵亡。林雪隐约看见葛连长的一条小腿，被炸飞起来。林雪全身一紧绷，他马上扭头对着后面喊道：“张君芳，你们快来抢救葛连长！”
林雪向着葛连长的方向跑去，他看见汪雨来也发现了葛连长的被炸，但是汪雨来没有丝毫停顿现象，仍旧带领着手下的解放军，向着左边巷口冲去，但能听到他大声地喊叫着：“注意地雷！注意地雷！”
跟在汪雨来身后两个班的解放军，也都看到了葛连长被炸的样子，他们的面部表情全都极其愤恨。
林雪喊过张君芳以后没有停留，带着一个班十余名解放军，向着葛连长两个班的解放军追去。
此时的林雪相当清楚，跟随葛连长两个班的解放军，需要干部带头。
林雪冲进巷子时，看见通讯员文仲敏双膝盖跪在地上，怀里紧抱着炸断腿的葛连长，凄惨地对天痛哭流涕着。
紧挨着葛连长旁边的，是脸朝地身背884电台的步话员，有鲜血在他趴着的地面缓慢扩散着。
紧随林雪身后的解放军，都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了，复仇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杀狗日的……”
“给连长报仇！”
“操……杀、杀杀！”
“老子拼了！”
林雪跑过葛连长的身旁时，他右手高举起手枪，向着天空开了两枪高喊道：“大家不要乱，三人自动成组，前后拉开距离，跟着我冲！”
刚才越军绑着老华侨做人质时，这些解放军就已经怒火中烧。葛连长一直掌控着战场的节奏，现在葛连长牺牲了，解放军战士完全爆发了出来。
冲锋中的林雪知道，此时杀敌的积极性无需调动，但是他感到，眼下的战场，已经渐渐地无法把控了。
目前这些解放军，没有一个是他的兵，相互了解更无从谈起，失控的战场极其危险。
杀红眼的战场就如地狱，“诺布松空叶（缴枪不杀）”没有人在喊，只有咒骂夹杂着枪声、惨叫声；此时负伤成俘虏的越军，想选择怎样去死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林雪发现街头巷尾那些已经死去的越军，也会被冲过去杀红眼的解放军再补上一枪。
因为正副机枪手的伤势不算严重，张君芳听到林雪的喊声后，留下一名卫生员继续治疗包扎，带着另一名救护人员，向着葛连长的方向冲去。
张君芳冲到了文仲敏的面前，快速双膝跪地，喘着粗气摘下身背的急救箱，一边检查葛连长的伤势，一边对着跟上来的卫生员喊道：“你救这个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