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骑楼上的五星红旗
立功受奖林雪的确想过，可自从胡江被越军的高射机枪打断小腿以后，林雪只想着多杀越军，只想着复仇！
帐篷里的男卫生员们离开之后，林雪很快地起床武装整齐。虽然起床后还是感到有些头晕晕的，但他觉得问题不大。
林雪顺手拿了一袋张君芳放在他头边的500克25的葡萄糖输液袋，揣进兜里走出了帐篷。糖在极短的时间内，能够给人体提供必要的能量，所以糖属于战略物资。
林雪直奔野战救护所的南面，那里的公路边，停靠着两辆准备送救护队去柑塘的军车。
既然野战救护所的领导不让他参加，想要复仇的林雪，只能自己悄悄地去了。
“同志，这车是送我们救护队到柑塘的吗？”林雪来到第一辆没有熄火的军车边，微笑着问驾驶员。
驾驶员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听到林雪的问话，他侧脸向着左门外站着的林雪瞄了一眼，继续他的写字并说道：“是哦。”
林雪从车的左边来到车右，用右手拉开车门，脚踩踏板，左手提着svd狙击枪，坐进了副驾的位置“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就你一个？”驾驶员没有看林雪，只是侧脸看了一下二十几米外野战救护所的方向，又瞧了一下半圆形球面后视镜，继续他的写字。
“我先过来的，他们过会儿就到。”
“你们医护人员还带枪？”
“噢，我是随队保护的。”
驾驶员将写好的小本子和圆珠笔放进左上衣口袋，顺手在右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牌香烟，递给林雪，说道：“抽一支吧，慰问品。”
“谢谢你，我不会，你抽吧。”
驾驶员拿出一根烟，放嘴里叼着，又将大前门牌香烟熟练地插进了右口袋里。在前挡风玻璃和仪表盘上方的狭窄处，有盒火柴；驾驶员正准备伸手去拿，林雪先对方拿过火柴说道：“我帮你点吧。”
“嗨，自己人干嘛这么客气。”
“自己人才要客气！”林雪认真说道。
驾驶员只好等着林雪给他点烟。
此刻，驾驶员侧脸仔细地看了看林雪。他发现这个要帮他点烟的军人，给人一种舒适感和特别的气质。
林雪划了一根火柴棒没点着，没燃起的火柴棒，此时冒出一股硫化物的味道，刺激着林雪的鼻腔发酸，随手从右车窗扔掉了这根未燃烧的火柴棒；拿出第二根划出火后，林雪帮驾驶员点好香烟，又把燃着的火柴棒吹熄。林雪看着吹熄后冒着青烟的大半截火柴棒，沉思了片刻，他扭着脸看向窗外。
此时，一样的军车驾驶室，一样的点烟动作，一样的越北山区的情景，让林雪想起了胡江；他觉得胸闷发堵，好像有口闷气，憋得出不来。
两辆军车，承运着二十六名救护队人员。带队的是解放军胸外科专家沙冰副院长。车上还有一些随行的医用器械、药品和行军担架等。
两辆军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就听到“咔——”的刹车声，军车在一座小山坡后停下了。
旁边还停着其他单位的军车，一些身背冲锋枪或半自动步枪的解放军，在这些军车上搬运着弹药补给箱。左右地上堆满了军用物资，这些军用物资有武器弹药、压缩干粮和各种食用罐头。
有些解放军正在搭建着军用帐篷，也有往搭好的帐篷里搬运物资的人。无论这些解放军的工作怎样地繁忙，武器枪支始终不离身。战场上的突发状况随时随地会发生，必须做到有备无患。
救护队员们在下车的过程中，东南方向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枪战声和爆炸声。
运送救护队员的两辆军车的左右两侧，不时地有解放军手里拎着武器或肩上扛着武器匆匆跑过，稍远处也能看到军车拖着双联高射机枪开过。
远看前方，有些坦克在行驶中打着炮弹，坦克上的重机枪手也在左右移动着枪管扫射着。这些行进中的坦克的后面都有解放军在跟随。
阴沉的天空被灰云笼罩着，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战火硝烟的气息。
沙副院长站在救护队的前面，对着大家严肃地说道：“同志们！”
就听到“唰”救护队员的脚下发出整齐立正的声音，地面的灰尘，被队员们立正的脚跟，带着扬起一些。
“稍息。”
此时前方的枪炮声越加激烈起来。
沙副院长提高嗓音说道：“要说的注意事项，沈政委在来之前已经讲过了。我再强调一下，既要及时抢救伤员，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遇到突发情况不要慌，一切行动听指挥！”
“是！”
“按计划进行，解散！”
林雪站在军车的侧面，等沙副院长指示过，大家解散开始工作了，他才从车旁走了出来。
林雪来到沙副院长身后轻声地说道：“沙副院长，林雪前来报到。”
脸形消瘦的沙副院长，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他立刻转过身来，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林雪看了片刻，严肃地问道：“身体怎样？”
“好了！”
“到张君芳组，归队吧。”
“是。”林雪立正敬礼。
沙副院长回礼，看着林雪的背影，他肃然起敬地点点头。
大部分的急救队员看到了这一幕。
身后背着svd狙击枪的林雪，朝着李东海和张君芳的方向跑步而去。
张君芳对着来到面前的林雪，生气地说道：“腿伤、发烧没完全好，跑来干嘛！”
李东海向着林雪靠近了几步，用右拳轻轻敲着林雪的左肩，说笑道说：“放心吧张君芳，他的身体，极棍的叻。”
37师和昆明军区独立坦克团二三营的进攻，已经到达柑塘市的前沿，正在对柑塘市，实施歼灭性清剿行动。
此刻，城市的街道巷战，已经打响了。
张君芳等几个救护小组跟随着111团的主力，进攻到市区西北部的一座仓库里。111团的前线指挥所，就临时驻扎在这里。四周的一些房屋已被111团预备队的解放军清理过了，已经没有了越军的身影。
突然111团的徐小扬参谋，跑到张君芳面前，说道：“张组长，团指挥所命令你们救护组，跟随汪排长上去把伤员抢救出来。”
“是！”张君芳对着徐小扬参谋立正敬礼，接受了任务。
徐小扬参谋回礼的同时，侧身对着旁边一起跑过来的人说道：“汪排长，救护组的人员安全，你负责！”
“是！”
“这是救护组的张君芳组长，这是预备队的……”还没等徐小扬参谋把话讲完，就听到汪排长抢着说道：“我叫汪雨来。张组长放心，有我在，救护组不会出任何事！”
接到命令后，汪雨来带着预备队的二十多名战士和张君芳的四人救护小组，开始了行动。
行军的路上，汪雨来严肃地说道：“张组长，我们周团长说了，救护组出一丝纰漏就扒了我的皮。你们四个人要听我指挥。为了安全起见任何时候，都要在我的身后，明白吗？”
“明白。”张君芳回答之后，看了看这名瓜子脸型，虽然身材不算高又略显消瘦，但是看上去非常精干的汪雨来，她立刻想起了在小学的课堂上，老师曾教过的经典抗日文学作品《小英雄雨来》。
汪雨来看见张君芳一边急行军一边思考的样子，他以为张君芳在担心救护组的安全问题，于是他坚定地说道：“张组长，请不要担心，我汪雨来，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
“嗯，我没担心。”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走在了柑塘市区的某条街道上。
眼下，柑塘市街道两边的建筑并没有损坏多少，但能看到少许被炸毁坍塌的房屋还冒着黑烟。那些碎砖头和碎瓦砾铺满这些毁损房屋的四周。
这一带的枪声只是零星传来，并不算激烈，远处几个地点的枪炮声却不绝于耳。
刚才111团的参谋徐小扬说抢伤员，林雪听到抢字就预感到这个任务有些蹊跷。
大家在汪雨来排长的带领下，猫腰快速横过了一条十五米宽的街道，紧接着又穿过了两条长长的小巷子，进入到一座平房民居的院子里。
这个院子有六十多平方米，院子角落堆着杂物，院子的中间有棵大槐树，院墙二米高，院内民居的门半开着。这个院子与隔壁的院子的中间围墙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大家进到院子时，从炸开的大口子处，跑过来两名解放军。
“葛连长，我们来了。”汪雨来对着其中的一名干部说道。
“雨来，救护队有几人？”葛连长问道。
“我们有四人。”张君芳快速地回答着。
“好，你们四人就在这个院子里，等伤员下来就交给你们抢救。”
“葛连长，什么情况？”林雪站在张君芳的身后焦急地询问。
“没时间说了，我们走。”葛连长没有回答，更没有看林雪，匆忙地招呼着汪雨来，转身向着回路跑去。
汪雨来面露尴尬，对着林雪和张君芳等四人点了一下头，又向着一名解放军班长交代道：“周早平，你们班留下警戒，其他人随我去。”说完汪雨来带着十来个人追着葛连长而去。
“我过去看看。”林雪对着张君芳说完之后，转身也跟着跑去。
张君芳没有应答，她看着林雪跑走的背影，心中暗自紧张起来。
自从医疗小分队从河口一路到达37师的野战救护所之后，张君芳对林雪在战场上的军事素质，有了一个很直观的了解。她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林雪一定能够起到作用的。
葛连长带着一行人，来到第二个院子的东面，钻进了一间用毛竹搭建的斜式墙胚中，指着一块横砖大小的洞口说道：“雨来，你看……”
这种墙面上的透气孔，在竹胚房里还有几个。
林雪跟着葛连长进到这个院子，发现有不少荷枪实弹的解放军，半蹲在院墙边一字排开。这个院子的院墙，没有刚才的高，只有一米八左右的高度。
林雪低头猫腰进到毛竹搭建的倾斜式的墙胚房里，找了个边上的洞口，向着洞口外瞭望着。
葛连长在旁边的洞口观察的同时，给汪雨来介绍着情况，说道：“这条十多米宽的街对面，紧连的两座有敌人占领的骑楼。我连清剿越军时，战士们没有注意到右侧楼上隐藏的轻机枪火力点，伤亡较大。等我连再次组织力量迂回包抄时，紧靠左侧的一楼里，有敌人相呼应。”
葛连长愤恨的样子又说道：“妈的，六名战士已经冲到了中间骑楼的回廊下，却被左侧的敌人夹击。敌人打死了两名战士，还有四名重伤战士躺在地上，见那几个受重伤在地的战士实在痛苦，卫生员就急了……大家一下没拉住他，他就冲了过去。可是，还没跑多远，他就中弹牺牲了。”葛连长说到后面有些哽咽，稍停片刻，葛连长深吸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现在……这些受重伤的战士，也只有一口气了。团长说已经呼叫坦克营了，可坦克不在周围，又不熟悉街道的走向，开过来要些时间，让我等你们和救护队来，一定要把伤员先抢下来。”
“葛连长下命令吧！”汪雨来眼眶微红，催促着。
“你的人和八班九班的人，在左面佯攻，用机枪和冲锋枪压制对方的两个火力点；我带着六班七班绕道右边的小巷，快速把伤员抢回来。”
“怎么不用火箭筒？”身背svd狙击枪的林雪，一边把衣领翻到里面，一边问道。
一颗红星两面红旗的领章帽徽上面的红色太扎眼，太容易暴露。对于二楼的火力点，林雪认为一颗火箭弹就能解决问题，但他估计葛连长不用火箭筒是另有原因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葛连长和汪雨来听到林雪的声音，一起转过身。葛连长对着林雪愤愤地说道：“哼！能用老子早用了，你没看见回廊的墙上，插着五星红旗吗？！”
“看见了，那又如何？”林雪心想，不能因为墙上插着五星红旗就不开枪了。
“敌人在一楼关押着几个老华侨，让他们喊话求饶。”
“真假怎么辨？”林雪疑惑的样子追问道。
“这华侨的老家是贵阳的，家里的亲戚，住枣山路100号。巧了七班长的家就住在那个院子里，这一喊话，还真是认识这姓陆的一家人。团长说这次反击战也是替侨胞们出气的，要保护他们。你说，这火箭弹怎么用？”
葛连长还有句话没说的是，老华侨最后在喇叭里喊道：“娃儿们，别管我们几个老家伙，给家里带个好就行，打死这些狗杂种！”解放军听到老华侨的喊话，全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冲过去。
葛连长冲着林雪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又说道：“你是救护组的，不是让你们在院子里等的吗！瞎跑啥呀。”
对于师部野战救护所派来的医护人员，周团长是拍着胸脯跟师指挥部保证医护人员的安全的，如果在葛连长这出现了什么差错，他们的团长不会轻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