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神枪手这么厉害
林雪带着麻水华和三名摄影记者，回到刚才的地点，大家准备离开，去翻山越岭追赶38师的大部队。
卫生员提出要一些急救包。医疗队带的是六三型三角巾压缩灭菌急救包，军黄布的外包装上面还印着毛主席语录：“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看批号7305明显是库存用品。留下一些药品和急救包，这本来也是医疗队的来意之一。
正在大家准备打开箱子时，突然从胡江隐蔽警戒的方向传来“哒哒哒哒”的枪声，林雪知道这是越军来偷袭，被胡江发现了。
“敌情！卫生员，你带领大家迅速向吕排长靠拢，让他派三支冲锋枪下来支援，速去！”
其他人二话不说搀扶着伤员，迅速向山上的阵地退去。
张君芳搀扶着一个伤员，才走了几步，便回头深情地对着林雪的背影说道：“注意安全！”
吕大庆手下三个班，每个班一挺五六式班用轻机枪，三支冲锋枪，六支步枪。林雪知道在这杂草丛生，树木满山的战场，冲锋枪是绝佳的火力支援。他不敢要太多的火力和人员，因为他不知道山顶的情况，他已经把自己当作这个战场的指挥员了，他要均衡火力配置。
林雪听到了张君芳的嘱咐，背对着张君芳举起左手臂挥了一下，表示知道了，又对着麻水华说道：“小胖，你在这个小坡后隐蔽，等敌人靠近了开枪，不要慌，记住瞄准敌人胸部射击。我在你的侧上方，一会胡江会退到你的位置，共同阻击敌人，现在打开保险子弹上膛。”
对于炊事员麻水华和通讯员农文山，他时常不忘叮嘱一些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之类的话，他担心的就是万一。战场上的万一，是会死人的；死了人少一个战友，就少一分胜算，他情愿如菜场大妈一样的啰嗦，也不想后悔莫及。
运动中的目标，前后左右晃动的幅度较大，爆头对于一般士兵来说并不容易。如果越军有钢盔护头更是麻烦。
击中越军面积稍大而且运动时比较稳定的胸部要容易得多，即使敌人不死，也会让越军丧失战斗力。
对于麻水华这样的战士，你的命令稍有含糊，他瞄准的枪口就会纠结在越军的头部或身体等方面飘忽不定，会失去机会，甚至会失去性命。
军人就是无条件地服从，指挥官下达的指令越是准确清晰，士兵完成的任务越是圆满。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对于麻水华，林雪直接命令他瞄准敌人胸口射击完事。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即使林雪不在麻水华的身边，他也会习惯性地照做。优秀的指挥官，在管理上，注重的就是细节。
林雪对着农文山的隐蔽地点大声喊道：“文山，等待机会攻击敌人的侧翼！”
农文山距他五十米处，林雪知道他能听得清。他没指望一个文书的枪法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要能起到阻挡片刻的时间就行，剩下的就交给他这个远距离射手即可。
此时的林雪如一只猎豹，一边打开击发保险，拉动枪栓将子弹进膛，一边火速向着胡江所在位置的山坡右侧后方二十几米的地点，猫腰狂奔而去。
林雪翻越几个土坡和山石障碍后，奔到预定地点，顺势倚靠在一棵树下，以树干当掩体，高声喊道：“胡江，慢慢向原点后退。”
本来林雪还想告诉胡江，麻水华和农文山在原点接应，但是林雪担心敌人能听懂汉语，让敌人知道有人事先埋伏，所以林雪只是让胡江向原点撤退。对于原点的意思，胡江知道，就是刚才他离开的地方。
胡江趴卧在草丛中，换了个弹夹高呼道：“敌人有一个班，全是冲锋枪。我无法后退，等机会吧！”
此时，越军又是一轮密集的枪声响起。
虽然胡江选择隐蔽点的时候在一个凹处，可他面临的情况非常危险。越军的子弹，打飞的枝叶草根四处溅落，他几乎没有还击的机会，没中弹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不动还好，稍微移动就可能丧命。
胡江刚才暗哨隐蔽时发现敌情后，只是击毙了一名越军，现在越军的子弹如雨点一样打在他的四周，他只能埋头等待机会，此时胡江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危险。
林雪也发现了胡江的险境，预定的战术必须更改。他原来的战术目的是：胡江是越军的目标，让胡江向麻水华的位置移动，与麻水华的火力共同来吸引越军的火力，再加上农文山的火力夹击，他在隐蔽处打击消灭敌人。计划没有变化快，战场就是瞬息万变，越是这种时刻林雪越是冷静。
林雪摘掉头戴的钢盔放在地上，随手抓起地上的泥土胡乱在他英俊的脸上涂抹着，斜着身子缓慢站起身紧贴在树的背后，举枪暗中观察瞄准前方越军的动态。
他的钢盔没有做消光处理，他的枪支只是用绑腿绷带把这支svd做了缠绕的简单伪装。
一九七九年，我军对越自卫反击战时部队装备的钢盔，基本是军绿色哑光喷涂，有些战士佩戴的还是解放战争时期缴获的，放在军用品仓库里没来得及销毁的不同品种的钢盔。
文革时期部队备战不足。一是文革时期的因素，二是缺少实战经验。所以之后的几年，军委在后来的边境争夺战中采取各大军区轮战方式训练自己的队伍。正因为战备不足，所以钢盔没有用吸光处理。吸光处理也简单，比如用军绿色的布包裹，或网扣式的编织物包裹，网扣的作用是士兵可以随时就地选材，插上杂草枝叶伪装。
解放军各种人才不缺，少的是伯乐。像林雪这样的军事人才，被分到了医院当保卫干事，就是一种损失。诸如此类在军中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这是典型的不按军人个体素质随意下命令安排的结果。
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总参装备部在60年代就有人提出诸如此类的伪装，但被一些三八干部否定了。
三八干部指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部队干部，意思是除了不怕死的蛮，干啥也不懂。他们的理由是钢盔的作用不单是护头，还可以应急烧水煮东西吃，还可以当板凳坐，加了伪装物影响上面的功能，这是什么思维？这是不分主次的思维逻辑。他们忘记了头盔的真正作用。
部队的许多基层干部在管理时，就是常常不分主次，战士操练动作不规范，死命地喊叫，个别干部甚至打骂管理。
遇到战士违反操作规程，犯了威胁生命的大错，出了纰漏，反而和风细雨温柔得像个大妈。有时能让炊事班给你下碗面条，像过生日似的再加两个荷包蛋，美其言这是关心战士的生活，家丑不外扬。其目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能不上报最好。但凡服过兵役的多少会有些体会。只要你的上级兜得住，犯了事不可怕，认错态度是第一。因为下级的错误，就是上级的管理问题。当然，那种影响过大，兜不住的，则另当别论了。
林雪躲在树后，向山坡下窥视。发现有六处射击点打向胡江隐蔽的方位；又观察到有三个越军在绕道，而越军绕道的方向，是准备从小胖和农文山的中间地带穿插过去。
林雪决定，先解决眼前之敌。
林雪高喊：“胡江，我需要你的枪声。”
胡江很有默契地配合，他明白林雪需要枪声是扰乱的目的，这样越军不知道暗藏的杀机。他卧倒在地，双臂高举着枪，向着越军的方位胡乱做着几次点射。
随着胡江的枪声，林雪迅速站起身扣动了扳机。
svd狙击枪满弹匣十发，八九秒后刚才六个射击点安静了。
林雪稳住阵脚，枪线移动对准了那三个迂回穿插的越军。
林雪对着胡江大喊道：“胡江，隐蔽警戒你的前方，掩护我的侧翼。”林雪担心还有暗藏的越军，或者刚才没打死的越军，有胡江掩护着他，他才放心自己的侧翼。
林雪为了准确地击毙目标，他选择了站姿，这样不但看得远，打得还准。刚才的六个目标，是林雪顺着树干站起身后，快速地击毙了对方。
当然，林雪知道站姿射击危险系数非常大，但是他艺高人胆大，只要越军来不及反应就是他们的死期，这也是看见胡江面临的险境采取的不得已的措施。
胡江对林雪刚才的枪法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心脏激动地跳得厉害，无法平静，他蚊子声地自言自语道：“我的个乖乖，原来神枪手这么凶！幸亏是自己人哦。”
胡江用手背抹了一下流出的眼泪。胡江自己也不清楚这眼泪为何而流，不管是激动的泪，还是面临死亡时的生理反应的泪，总之他胡江现在还活着。
胡江按林雪的要求，起身单膝跪姿举枪左右移动冲锋枪的瞄准线，警惕着前方的动态，掩护着林雪。
胡江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残酷无情的战场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刚才他到底在哪，这到底是不是在打仗？他忽然想起上小学时，老师带着他们在长江对岸的二坝的小山丘上野炊时，在找寻小野兔的情景。
“砰，哒哒哒。”这是麻水华和农文山的枪声，被他们干掉两个越军，这出乎林雪的意料。
林雪的枪也“砰”响了一下。麻水华和农文山射击的目标是离他们自己最近的，他举枪瞄准击毙的是稍远的一个越军。就这样，三名迂回的越军被击毙了。
通过上次的误杀，麻水华和农文山已经知道林雪的要求。射击离自己最近的目标，而且枪响后不出声，也不动，没有林雪的命令，他们依然会保持警戒隐蔽状态。
林雪用他那猎人般的锐利目光，慢慢扫视着前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迅速举枪，用瞄准镜观察一下。
几个可疑点消除后，林雪脸上的神色变得轻松不少，他扭头看见了山坡上跑下来三名手持冲锋枪的战士。此刻林雪依然用瞄准镜观察一下这三人，必须是自己人他才放心。
阵地后山坡的安静，让林雪等人忘记了刚才的生死枪战。鸟虫的鸣叫声，让大自然重新焕发着生机和光彩。
林雪一边向着坡上跑来的战士招手一边大喊道：“安全。”
“安全。”
“安全！”
“我——没——事——”林雪听到麻水华的声音，他微笑着摇摇头。拾起放在地上的钢盔戴在头上，用手臂擦去脸上过度紧张时冒出的冷汗，这也增厚了他脸上的泥土涂层。
林雪盯着看了一眼跑到面前的三名战士，扭头对胡江说道：“胡江，起身警戒四周。”
林雪对着远处大声呼喊道：“小胖、文山打扫战场，注意敌人的手指。如果手指在扳机上，脑壳补一枪再靠近，注意观察敌人枪伤的位置，没把握死活的，就补一枪在敌人的头上，一定小心敌人诈死。把武器收过来，翻一下他们的口袋，有文字的东西全部拿来，记住啦，一个人翻找一人警戒！”林雪嘴上说着话，手里却换着弹匣，又把还剩三发子弹的弹匣，压上了七发进匣盒，塞入身上的子弹袋里。
三名增援的战士跑到了林雪的面前，他们听见林雪安排手下打扫战场的注意事项，给他们上了一课，以后再遇此事，他们就会学着做，林雪让他们懂得，子弹是用来消除危险的，不用担心浪费，节约子弹那是解放前的事。
林雪微笑着对三名战士说道：“我叫林雪，这里我负责，大庆排长怎么交代的。”
林雪平时待人就和蔼可亲，情商较高，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场，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人，他当然发自内心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