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已经说完了
“我要说的是，林雪同志说得对，我觉得在军事问题上，应该听林雪同志的意见。我们毕竟是外行啊。呵呵呵，大家说，对不对嘛。”
林雪身心顿感轻松许多，他认为这发言可不是上了一层楼，这是坐着电梯直入云霄啊。
这老大哥的发言，居然没有口头语了。林雪发现老大哥的眼神炯炯有神。
稍息片刻，林雪见老大哥不再出声了，于是林雪心急地问道：“不是……那结果呢？”
“我已经说完了。”老大哥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
林雪忽然明白了，刚才的投票已经结束了，是有效的。投票是严肃的，组织程序不容更改，必须按照流程的安排，下一步就是要不折不扣地去贯彻落实。
林雪茫然地仰着头，阴郁的天空又飘起了零星小雨。在这支队伍里，只有他真正地感到从右路走下去的结果有多危险。
现在思过还有用吗？没用也要思过，向左走是东北方向，是去柑塘的路。走右路，是去凉山去河内的东南方向。
去凉山、去河内干嘛呀，难不成带着一帮人到河内去旅游？再以外交方式找黎笋谈谈重新划分一下边境线？林雪想到这些，后悔起初站在丫型岔路口喊大家一起来决定的想法，真应该带着他们直接右行便是了，那时只是军事指挥，不是小组会议的投票表决。军事指挥出错可以担责，违反小组的表决，这可是思想态度的问题，绝对不能有一丝偏差。
就在林雪的内心一团乱麻之时，他突然冒出个大胆奇怪的想法，如果给一丝缝隙，只要一颗子弹，担保黎笋变竹笋。转念一想，不行啊，要是打了脑壳，违反了部队的命令，回国之后什么事也别做了，先把自己的屁股撅起来等着挨揍吧！想到这，林雪无奈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林雪这么一笑，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这明显是要疯的节奏啊。此时的李东海已经有开处方的想法了，而护士们正等着处方下来，去箱子里取镇静剂，给这个要疯的人来上一针。
这位老大哥看到林雪这无奈的样子，再加上林雪刚才对他说话时的真诚态度，他忽然明白自己应该把这两票投到左路，此时他真的后悔了，这是一个懂战场、懂军事的人的决定。
上一次投票选党小组长时的想法是正确的，可自己怎么还是把生命交给了拿手术刀、拿针管的外行了呢？很想问问这些懂医的，有后悔药吗？此时他无奈地抬起了头，正巧与解放军报的记者一个对视，而对方投来了一个不屑于他的眼神。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重新认识并总结了前人总结过的经验：人生就是要活到老学到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虽危险也要走下去。在林雪的带领下，十一个人继续在越北的崎岖山路上行军。
林雪的脑中一直有个想法，既然是丫型路，那么要找机会翻过左面的山梁，就可以穿插到去柑塘方向的路，既可以遇到38师又可以沿路找到37师。目前他琢磨的事不知如何能够实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远处传来了连续混乱的枪声。
听这枪声音，林雪估计离他们五百米远的地方。他知道，这一定是38师打阻击的部队与越军交上火了。
林雪的脑子飞快地思考着，此时他主意已定，立刻停止了小分队的行军，并且招呼所有人在山坡上集中。
顷刻之间，大家聚齐等待着林雪的命令。
林雪严峻的脸色说道：“同志们，前面不远是我军打阻击的部队正在战斗。听枪声不算激烈，但是咱们的部队可能有伤亡，我们是被派到前线野战救护所增援的，虽然目的地不在这，可这枪声却告诉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和要做的事情。我虽说是队长，还是要与同志们商量一下，是否愿意到阵地上去帮自己人一把？”
林雪想得并不复杂，帮助打阻击的部队救治伤员，然后因为时间紧必须赶到37师，留下一些急救包和外伤药品交给他们的卫生员即可，然后按照他的想法翻过左边的山梁，这就是一举两得的妙方。
“你是队长，军事上你是内行，我们相信你。”
去帮助自己的同志，大家没有意见，反而还有些期待。
林雪郁闷地想着，这个时候听到枪声才相信我，刚才干嘛去了？听我的意见，很快就遇到38师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无益，而且的确也能救治一下伤员，他打起精神说道：“好，下面我来安排一下。”
林雪的安排很简单。林雪在中间最前，麻水华和农文山左右，他们三人相隔五米，呈现三角形排开，搜索前进；胡江带领余下的人，随后五十米跟上。
没走多久，枪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激烈了。敌我双方战斗的地点，就在道路左侧的一个山顶上。
林雪在前，压低身子，带着大家慢慢向前。此时靠得越近，听到的枪声越密集。
突然林雪发觉，离他四十多米远的草丛中有异样。
林雪对麻水华和农文山，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并对后面的胡江，做了手心向下在腰间下压的手势，让后面跟随的人原地等待隐蔽。
林雪跪姿端起枪，在瞄准镜中看见了一名军人，在给躺在地上的人包扎伤口。
林雪看得很清楚，这是一名解放军战士。此时的林雪，内心很是激动。他对麻水华一招手，麻水华猫着腰，很快跑到了林雪的面前。
林雪小声地说道：“你跑过去大声喊，同志，自己人。到他面前告诉他你是37师的，问问他们现在的情况，冷不防问一下他老家哪里人？看看对方反应。确定他们是38师的自己人，再喊我们，明白吗？别忘了侧身跟他说话，让我的枪能瞄到他，遇突发状况卧倒，我这边掩护你。快去吧！”
“知道了。”麻水华站起身向着那名军人跑去，
麻水华边跑边喊道：“同志，自己人！同志我是自己人……”
林雪在瞄准镜里观察着对方的动静，若稍有异样，他会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麻水华已经跑到了那人的面前，林雪看清了这个人的表情，这名战士面带着惊喜的笑容，他知道这是自己人便放下心来。
麻水华确定了是自己人，招手示意，林雪立刻向着胡江招手示意他们安全，可以过来。
林雪跑到这名战士身边，发现地上躺着两名受伤的军人。一看就知道，这名战士是卫生员。
李东海和护士们很快赶来，马上帮助伤员处理伤口。这两人全是臂膀负伤。
稍过片刻，胡江和三位记者挑着箱子赶来。通过卫生员简单的诉说，那些当初反对林雪的直觉，坚持不走左路的人，都面带尴尬。林雪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对他们报以微笑，让他们释怀。
林雪安排胡江和农文山在伤员的左右两侧各五十米处，以暗哨形式加强警戒，告诫他们一定要小心敌人摸上来偷袭。
林雪带着麻水华准备跟随这名卫生员上阵地去见他的领导。这时，三名摄影记者强烈要求上阵地，说这是一次绝佳的采访报道机会。林雪拗不过，只能同意，但必须遵守战场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
山顶上的枪声变得稀疏，但一直没有停。
卫生员带着林雪一干人，猫着腰来到了一个凹坑中隐蔽等待。
不一会儿，卫生员和一个穿着干部军服的人，跑到了他们隐蔽的凹坑里。
“这是我们三排长。”
“你好，我是38师预备队的吕大庆。”
“我是四十三医院派往37师医疗队的队长林雪，他们仨是记者。我们走错路了，巧遇了你们。你们师指机关在什么方位？”
“什么——嗨！卫生员没说清楚。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增援的！”
此时吕大庆的脸上挂着遗憾，扭头提高了嗓音对着卫生员说道：“就这点破事，你告诉他们不就完了吗；上面这么紧张，你把我叫来，头晕啦？！”
吕大庆很快调整了情绪，他用手，指着林雪的侧面，说道：“你看这道山梁，翻过去就有一条通往柑塘的公路。你们顺着路不会走多远，就能看见我师机关的后勤人员，和运输给养的队伍。遇见他们你再打听一下吧，我回阵地了。”
三排长吕大庆说完，扭头起身猫腰，向着他来的方位跑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卫生员苦笑着脸，心里暗自嘀咕道：“人家说见领导，又没问路。”
在林雪和吕大庆说话间，三名摄影记者拍了几张照片，手里拿着巴掌大的64k黄色牛皮纸面的工作笔记本和黑色的钢笔。看样子他们还想在吕大庆那问点什么。吕大庆决然地离开，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在场的几人，相视地笑了笑。大家都知道这种笑，相当无奈、尴尬。
人家三排长吕大庆刚才听卫生员说，阵地上来了一队人，其中不但有干部、有战士，还有军医和女护士，这给他的希望得多大呀。
吕大庆想到对面这一小撮越军，还嘚瑟啥，投降拉倒了呗。吕大庆甚至在想，师部派这么一队人马上来莫非要吓死敌人？还是认为自己没有指挥战斗的能力？
当初师指挥部的参谋告诉吕大庆，偷袭他们38师后勤民工运输队的，是越南的公安县队，也就十几个人。师部命令他带领一个排的队伍给予消灭，绝对是杀鸡用牛刀之意。
不管怎么说，现在来的是自己人。吕大庆带着愉悦的心情冲下来，突然发现这帮男女，很像是找不到旅游景点来问路的，他又带着失望的心情返回山上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