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压缩干粮
麻水华在最前沿探路，距行军队伍五十米远，农文山距离队伍三十米跟随搜索，行军位置第三的林雪，持枪警惕地护卫着，紧跟林雪身后的是身背急救箱的三名护士，再后是李东海与解放军报记者共挑一只箱子，剩下一只箱子是“新影”厂的两人负责，胡江随队二十米断后。
空中俯瞰，蜿蜒的山路上，一队人在蛇形移动中。
队伍刚转过一道山湾却停了下来，很快就见到麻水华从前方跑向林雪。农文山没有跟回，他站在离队伍三十米开外，持枪高度警戒中。
“林干事，发现前方有个丫型岔路口，没有发现路标，不知怎么走？”
林雪让大家原地休息，让胡江爬上山坡五十米暗哨警戒，他随小胖快速跑步去岔路口。
当林雪来到岔路口中间的时候，他决定分头探路，扭头对着农文山招手让他过来。
农文山不敢耽搁，跑步来到两人面前喘着粗气问道：“什么情况？”
“小胖向左，文山你向右。你们最远走二百米速回。注意路上的一草一木，有没有被队伍走过的痕迹，如遇敌情，悄然返回。跑步过程中，时刻注意观察！去吧。”
“是。”两人迅速分道远去。
七八分钟后他们陆续返回。
麻水华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多探了五十多米，没什么异样。”
“我这边有情况，你看……”农文山说着，递给林雪一包没拆包装的半斤装的761型的压缩干粮，和一只用手攥过揪巴巴的淡黄色香烟壳。
“761一路上还有不少，其他还发现我军配备的工兵铲遗落在路边，我没有再细找，应该还有东西，事情紧急，先回来汇报。”农文山说完扭开水壶喝了极小一口水。这是林雪在行军前交代的事项之一，嘴干喝水一定要极小口地喝。按照林雪的话说，大口喝水，很快就被当尿排出，起到的作用有限，同时还浪费宝贵的饮用水。
思考片刻的林雪下令道：“小胖你到左山坡上五十米暗哨警戒，文山去右山坡同样警戒，我去把大家带来一起商量一下。咱们分头行动。”
很快大家来到了丫型岔路口中间，林雪把情况向大家说清楚后，等待着大家给的看法。
“这还用说，大部队一定走的是农文山的右边啦。”
“我看也是。”
“这么明显，别浪费时间，再犹豫就赶不上部队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认为，小分队应该走农文山勘察过的右路，因为有自己人遗留的东西。
林雪紧锁双眉，思考着。
“你说的就是这个烟盒？”解放军报的记者难得开口。
林雪急忙把烟壳递给他。解放军报记者，将皱巴巴的淡黄色烟壳弄得平展一些，又在鼻子上闻了闻说道：“嗯，这是上海卷烟厂生产的带有特殊香精味的凤凰牌香烟，我抽过这烟，虽然戒烟一年多了，可这香精味一闻就知道是凤凰牌的，你看这商标。”
林雪开口说道：“我妈在机关大院的服务部上班，这烟我在服务部的柜台里见过有得卖，要不要计划的我不太清楚。”
“因为香精味儿太浓了，烟丝又不咋地，老烟枪没人吸，而且还贵，要七八毛一包。我是比较喜欢这个香味的，凤凰烟是不需要计划的。”
解放军报的记者说完，继续拿着烟壳闻着留在上面的味儿，看上去还有些陶醉。
“哎呀，你别闻了，烟瘾再犯上来。”吴霞嚷嚷着。
林雪分析地说道：“感觉这烟是干部抽的。从遗弃的装备观察，应该是每步八十公分的轻装奔袭，每分钟一百九十步左右，时速九公里上下。如果急行军每步七十五公分的话，不需要丢弃工兵铲。因为正常行军也是七十五公分的步伐，只是提高了频率就比五公里的行军多走二公里左右，工兵铲附在身后影响不大，工兵铲随时都用得上，没有特殊情况，绝不会丢弃。换句话说如果是大部队奔袭，一定有后勤人员打扫尾巴的。”
“你的意思说前方有敌情，他们才轻装奔袭的？”
“我现在啥意思没有，我只是分析而已，大家看看怎么说？”
“那也有可能是敌军发现我38师后，敌人的军队轻装逃跑呢？不见得就是38师丢弃的。”黄小蕾左右看看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别闹好吧，越军的压缩干粮不是701就是702，只有我军才有761的。”胡江立即回了一句。
“不是说武器弹药，大米白面，压缩干粮全是咱们无偿援助的吗？”吴霞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说得不假，但是七五年越南高层已经开始反华，七六年黎笋再次当选越共总书记到现在是反华高潮期。761压缩干粮是76年研发生产的，怎么可能援助给他们。”解放军报的记者小声地补充着。
“哦是吗，林干事说大家一起分析的，我就这么一说。”
林雪接上黄小蕾的话题，说道：“问题不在这，我真后悔出来时没跟领导要张越北山区的地图。”
“这真是让人抓瞎了。”吴霞随口插话。
“可能还有一种情况，38师大部队走的是小胖勘察过的左面，也许他们师指得到了情报，右面有敌情。这敌情或是增援柑塘的或是阻止38师前进的。此情况下38师派小部队予以消灭或阻挡，为大部队争取赶到柑塘的时间，而这轻装奔袭应该是小部队的行为？如果是大部队，应该有扫尾的后勤人员，把战士们抛弃的物资收拢带走。”林雪说完以后看看大家，发觉大家没什么异样。是不是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他的自信心面临着挑战。
胡江见没人搭话，他对着林雪说道：“你怎么能确定左面是通往柑塘的道路？如果右边是去柑塘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38师为了尽快赶到预设地点，而采取的轻装奔袭呢？至于后勤收尾人员，也许真的事态紧急放弃收尾呢？”
“对啊！你刚才还说，没地图不知道准确的方向呢。”黄小蕾觉得胡江的话太有道理了，她甚至认为胡江的军事能力高过林雪一大截。
此刻的黄小蕾这就是在搅和，可黄小蕾并不知道这次的瞎搅和会带来什么；不过这样性格的人，即使给别人带来任何麻烦，也不认为是自己的过错。这类人，永远要求别人去反思，自己总能找到所谓对的理由，固执的思想既害人又害己！
林雪沉默了，大家也无声了。
怎么办？向左向右？举步之间对错就在眼前，再次的抉择使林雪的脸色露出焦急万分的神态。
“林组长，投票吧！”黄小蕾又是冷不丁地一句，看她的神态这再一次的搅和使她很有成就感。
“就是吗，投票表决最好。”吴霞跟着说道。
黄小蕾的话一出，林雪就知道结果了。投票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式，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方法，在专业技术领域中的使用是错误的，除非参与投票的人都懂这项技术，否则就是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军事素质是能力是技术是经验的累积，如此情况下的投票表决，无论结果对错都带有赌博的性质。
“我反对投票，这样的表决结果不科学。”林雪提高了语调，表示反对投票。
李东海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此，刚才把能分析的都分析了，不还是一头雾水吗？我们离大部队越来越远，时间不等人啊，你拿主意吧！”
“嗯，我看不要投票了。我认为应该走左面这条路。”林雪继续争取他认为的正确结果。
“说出理由？”黄小蕾和吴霞同时提出了疑问。此时，就连农文山、麻水华和张君芳也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林雪想了想，没底气的样子说道：“没什么理由……目前，就是直觉。”
“直觉？！你玩那吧同志！这是打仗哎，你以为游戏呢！”吴霞对着林雪叽叽喳喳的，林雪被她喊得皱着眉闭着眼，将脸偏向一侧。
“我的意思是……”林雪还在争取着一线希望。
“你的意思是，你的直觉是对的，是吧？”吴霞单手叉腰，要是远处看还真有点英姿飒爽，但现在怎么看都有点像菜场吵架的大妈。
林雪点头示意：“嗯。直觉。”
张君芳看不下去了说道：“算了，还是投票吧，对错都是大家选择的。”
在这种时刻，队伍里的每一名成员都有选择的权利，因为对就是生，错就是危险！麻水华是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员，是党的助手。此时大家同意麻水华参加党小组的扩大会议，并参加投票表决。投票结束后，麻水华会继续上坡五十米为大家暗哨警戒。
林雪为了安全，他把众人带到山坡的密林杂草丛中。此时，十一个人开始了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重大的投票选择。
同意林雪按直觉走左路行军的有，林雪、胡江、张君芳、解放军报摄影记者，共计四票。
因为右边有明显解放军抛弃的东西，同意右路前进的是，黄小蕾、吴霞、李东海、农文山、麻水华，共计五票。
弃权的是“新影”的两位摄影师。弃权的理由是，如果是有关摄像摄影方面的我们参加，军事方面的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参加了也是一票左，一票右的选择没有意义。他们选择了无论生死都跟随大家一起行军。
这次的表决，让林雪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在慢慢吞噬着在场的十一个人，而他却无能为力。
林雪转过头急切的神态看着“新影”这两个人诚恳地说道：“收回弃权，同意左路行军……好吗？”
如果他们两人加入林雪左路行军，那就是六票对五票，就会立即摆脱死亡的阴影，这两票是生的希望啊！当然这两票实际上是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林雪做的这些，显然在拉选票，违规哦。
林雪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新影”厂这位目前队伍中年龄最长的人的面前，镇定了一下气息，目光带着哀求低声说道：“走右路，我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老大哥，帮我，帮大家，更是帮你们自己。”说完林雪转身慢慢地走回了原点，他在默默地等待，等待这个说话带口头语“是吧”的人的决定，他相信一个有阅历的人，在关键时刻的表态是正确的。
林雪是医疗队的队长，军事行动上必须听他指挥，这也是临行前院领导王副政委的决定，但此事已经上升到组织层面，就必须按组织要求的程序来，既然走了投票的流程，就要按照要求去做。
林雪实在担心不懂军事的来瞎指挥，那后果只有一个，死得更快。
为了让大家“慢点死”，林雪期待老大哥的发言，因为老大哥上次选小组长时的总结发言很有水平。这次事关生死，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老大哥的总结发言，应该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