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去秋来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先走了。”
七海抱着一只纸箱，里面是一只名叫小光的白色灵猫，还有一些搬家时遗漏的杂物，与樱花庄的众人告别。
樱花庄的众人表情复杂，却无人言语，毕竟开学后还能相见，并非真正的离别。而七海的离去，意味着她每天能省下不少时间，那边的生活显然更好，对她来说是好事一桩。
唯一微妙的是，七海以女仆的身份住进了单身且富有的男人家中……
然而，七海本人对此并无异议，荻原明两次来访的言行透露出对她的深深关爱，同样让人无法指责。
最后，众人只能挥手目送七海豪爽地打车离开。
在某些原因驱使下，七海开始舍得花钱，比如今天培训结束后继续搬家，回樱花庄耽误了时间，需尽快回去准备晚餐。
打开门，她试着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如同昨晚，无人回应，只有猫的叫声。
七海脸上掠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常态。
大黑扭着屁股晃过来，小白也从栈道上跑来，但看到七海纸箱中探出的猫头，两只猫同时停下了脚步。
七海关上门，把箱子放在地上，有些紧张地蹲下，注视着三只猫的初次相遇。
荻原明家的两只灵猫完全是家养，不像散养猫见识广博，对陌生生物戒备心强，也有领地意识，见到外来猫，好奇之余，表现得并不友善。
而之前散养并与樱花庄多只猫和睦相处的小光则少有顾忌，更多的是对新环境的不安与好奇。它在地上嗅了嗅，又看了看鼓励微笑的七海，试探着走向大黑。
接着，大黑发出“哈——”的警告声。
初次接触宣告失败。
七海连忙揉着大黑的头安抚，正在思索对策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我警告你，霞之丘小姐，别动手动脚的。”
“刚才在商场，荻原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一回家就这么正经了呢，难道……”
话音未落，门被打开了，六……不，加上猫，共有十二双眼睛互相凝视。
荻原明稍愣，很快看向新增的小白猫。尽管和小白一样都是白色，但这只体型更小，不如小白修长美丽，显得更可爱几分。
嗯，也可说是憨态可掬。
“它叫什么名字？”荻原明问。
七海回过神，答道：“这孩子叫小光。”
霞之丘诗羽蹲下，一边笑着招呼小光，一边调侃：“虽然名字很普通，但显然，这起名水平已经远超我们的荻原先生了。” 荻原明轻声低吟，换上草鞋，目送小光朝霞之丘诗羽的方向缓步而去，他身形微动，一探手便将小光抱入了厅堂。
霞之丘诗羽愣在门口，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混乱。
七海环顾四周，终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霞之丘诗羽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灵兽袋抛向七海，留下一句“这是给你的”，便怒气冲冲地踏入屋内。
七海好奇地打开灵兽袋，发现里面有一只与她喜好相符的白玉灵兽包，眼中一亮，即便霞之丘诗羽说是赠予她的，她也无法坦然接受，连忙跟了进去。
步入厅堂，只见荻原明正在沙发上逗弄着小光，而霞之丘诗羽则伏在沙发背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不满目光紧紧盯着荻原明的侧脸，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荻原大人，您是否对刚才中途截走那只走向女孩的灵兽感到一丝愧疚，哪怕只是一丝？”
“并无丝毫。”
“那您是否曾有过在街头抢夺小女孩灵物的行为？”
“当然没有，我怎会如此无情无义？”
“您难道没有意识到，您刚才的行为与此何其相似！？”
“截然不同，重点在于灵物是小女孩的，而灵兽并非你的。”
“可它正走向我！此时，我们是否应尊重灵兽的选择？”
“可以，那你认为它现在会选择谁？”
霞之丘诗羽视线转移，看见在荻原明手下惬意翻滚的小光，恨意几乎咬碎了银牙。
七海在一旁苦笑，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并非不知如何劝解，而是被这难以融入的氛围所困扰。
察觉到这一点，昨晚的失落情绪在七海心中第三次涌现。
荻原先生与霞之丘小姐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了……
这种看着两人拌嘴，第三者笑着夸赞他们关系好的场景并非无理，因为那些争执实际上展示了他们放下礼节，卸下心防，拉近了名为“距离”的隔阂。
只要不是真正的敌对争吵，他们的距离感反而比表面和乐融洽的交谈更为亲近。
自她认识两人以来，他们的距离感一直微妙地保持着若即若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开。而今日，这道屏障似乎瞬间消散，让原本就靠近的两人终于触碰到了彼此。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种无法融入的氛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自己遥不可及，远到两人在结束交谈前，仿佛永远无法注意到自己，也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陷入迷茫，不知所措。
直至荻原明突然唤她的名字。
“小七海，你在发什么呆呢？对礼物不满意吗？”
荻原明面带忧郁，连抚摸小光的手都停了下来，敷衍地放在它的头上，疲惫的声音源自内心：“为了买这只灵兽包，霞之丘小姐拉着我在整个灵市转了一圈，如果不符合你的喜好……呃，如果真的不合适……明日我们再一同去挑选？”
七海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很满意！我很喜欢！但是……荻原先生给我的薪酬已经很高了，我可以自己购买的……”
霞之丘诗羽趁机伸出手，试图吸引小光的注意力，同时假意叹了口气：“可怜的荻原大人，连送女孩子礼物都送不出去呢。”
荻原明用手托住猫头，仿佛要将小光递给霞之丘诗羽，却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霞之丘诗羽不动声色地改口：“所以青山小姐，你还是满足一下荻原大人想送女孩子礼物的可怜愿望，好好收下吧，不然我也得把今天下午买的东西退回去。”
七海愣了一下：“咦？为何霞之丘小姐要退？”
霞之丘诗羽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我高高兴兴地收下，你却坚持要用自己的钱买，岂不是显得我厚颜无耻？”
在七海看不见的角度，荻原明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尽管交际能力不及荻原明，但放下害羞这个关键因素，擅长细腻描绘和洞察人心的霞之丘诗羽其实很擅长用各种方式说服他人，否则也无法与荻原明针锋相对，甚至有过让荻原明哑口无言的辉煌时刻。
即便大多数时候她被气得够呛，但正因为如此，能赢一次就足以让她得意几年。
七海被这一套“荻原明可怜的愿望”与“霞之丘小姐厚颜无耻”的组合拳打懵了，甚至觉得自己如果不收下，简直就是罪大恶极，这显然与她之前的思考和常识相冲突，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判断。
对于这种想不通的事情，女仆课程早已教导：即使显得迟钝些，站在那里慢慢思考也没关系，总之不要流露出慌乱。
于是她平静地看着两人。
如此冷静的目光，让荻原明和霞之丘诗羽觉得七海早已看穿一切，他们装傻和胡扯的模样就像戏台上的两个傻瓜。
直到荻原明有些按捺不住时，七海突然鞠躬。
“我明白了，谢谢荻原先生，也谢谢霞之丘小姐，今晚想吃什么？”
荻原明无所谓地挥手：“按你的计划来就好，对了，今天多留意小光，如果它还不适应家里的环境，就先别给它沐浴，过几日再说。”
“是！”
答应后，七海转身走向房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果然想多了，荻原先生根本不会忽略我……
带着这份喜悦，她回到房间，准备换上服饰，进入工作状态。
直到七海的房门关闭，荻原明和霞之丘诗羽才缓缓对视一眼，同时长舒一口气。
“我记得青山小姐不是这样可怕的人啊……”霞之丘诗羽想起初识七海的印象，以及七海近期的变化，“女仆培训是如此可怕的东西吗？”
荻原明将怀中的小光递给霞之丘诗羽，然后扳着手指回忆：“我请的导师是真正的职业女仆，修炼领域包括礼仪、交际、园艺、烹饪、心理、经济、人员管理、安全防卫……好像还有些什么……？”
霞之丘诗羽抱着小光，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有人能懂这么多？？？”
荻原明发出深深的叹息：“有的，真正的女仆都是怪物啊……”
再次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两人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
今日的胜负，青山七海胜。
晚餐过后，四月一日送来了一缸灵水 望着四月一日满头汗水，气息急促的模样，荻原明才领悟到那看似轻松的送水任务实则重如山岳。然而，他对侑子小姐赠予的灵植种子颇感兴趣，洁净之水不可或缺，于是他递给四月一日一笔灵石，让他日后乘坐灵兽车前来，并附上一张护体符作为今日的酬劳。
处理完琐事后，荻原明怀抱如小型灵泉般的水缸返回家中，叩响了七海的房门。七海正在整理搬迁来的物品，尽管有灵能空调驱散炎热，她的额头上仍渗出微汗。“疲倦了就歇息一会儿，明日不是修炼日，可以慢慢收拾。”他将水安置在窗台旁，注视着这个渐显温馨的女孩房间，以及蜷缩在七海床角的小光，关切地问：“昨夜，你是如何决定过来的呢？”七海的目光被那清澈如镜的水缸吸引，闻言转移视线，笑道：“自从上次我病倒后，真白开始认真修炼自理，不会让人太过忧虑。樱花庄的同伴们也会帮忙，但荻原先生只有你一人啊。”
看来当时的示弱并非无用，毕竟，舍弃颜面对抗小女孩，怎会败下阵来呢……“既然决定过来，离开时告知一声，回来面对空荡的家，会心神不宁吧。”“嘿嘿，其实当时还没想好，是在回去的路上决定的。荻原先生外出修炼了吗？”对于这个问题，荻原明并未撒谎。“因为修炼的特殊性，我确实常在夜晚出行。不过昨晚以为被你遗弃，心情颇为微妙，便外出游历了。”“诶……诶？”七海的心情同样微妙，不知该关注荻原明因被遗弃的微妙心情，还是他整晚在外游历之事。前者尚可理解，后者却略显刺激，短暂的犹豫后，七海的注意力还是落在后者上。
荻原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七海，直至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游历。”因接收无法处理的信息，七海再次陷入呆滞状态。然而鉴于之前的状态不佳，她未能像晚餐前那样保持镇定，只能愣在那里。荻原明摊手表示无奈：“没办法，我是个有正常需求的成年修士，楼上的那位又不供给……”少了女仆模式的加持，七海终于羞涩地爆发：“停止这个话题！停止！这种事情请不要告诉我！如果荻原先生没事！我要继续收拾东西了！”短短两天内，三次被女仆赶出门，虽然有一次不是自家女仆，但这人的表现确实不尽人意。荻原明心中暗自叹息，坐在房间唯一的椅子上，转向下一个正经话题。“确实有两件事，一是你如今的成长已超出我的预期。既然训练结束，你的实习期也随之结束。明日开始，你的薪酬按每周十五万灵石结算。”这个话题严肃起来，几乎让七海窒息：“不对！当初约定的是十万！”对于这份拒绝，荻原明早有预料，也早已准备好了对策。他接住跃上腿的小光，熟练地抚摸着说：“我打听了一下早坂的薪酬，作为四宫家族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她的月薪都有五十万，还有年终奖。那么作为我的侍女，你总不能低于她吧。”七海连忙说：“我可以对外宣称每月六十万！不！八十万！”荻原明自嘲地一笑：“别闹，我不需要靠侍女虚报薪酬来维持身份，那样太丢人了。”七海异常憋闷，却又无法对涉及颜面的攀比多言。“而且我也说过，你的成长已超出我的预期。我认为每周增加五万还算合理，你也应更相信现在的自己。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理……你和早坂之间应该还有差距吧？”这话一出，荻原明才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七海连连点头：“是的，我和早坂小姐还差得很远。”“……那就以她为目标继续努力吧。短短二十多天，很多东西只是入门，之后的进步空间还很大。”既然已经说到一半，荻原明也只能如此说。嗯，早坂爱应该没教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如此想着，荻原明不等七海回应，立即转到下一个话题。“另外，找个空闲时间订购些家具和灵器，把各个房间整理一番，比如添个小灵冰柜、梳妆台之类的，大致参照早坂的房间，按高标准来。”虽然涉及七海曾拒绝的添置房间物品，但因是正常吩咐，七海还是点头答应。随后又觉得奇怪：“荻原先生知道早坂小姐房间的样子？”“不知道，我又没去过四宫别院。”荻原明面色不变地说，“不过应该不会差吧。”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无需质疑，但四宫家族的奢华程度确实高，全盘照搬并不合适。七海想了想，决定先列出预算清单。既然话已说完，荻原明也不可能在女孩房间久留，放下小光出门去了。走到门口时，他注意到七海半途而废的声乐教材。“声乐还在修炼吗。”荻原明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是的，最近因侍女训练，声乐学院暂时请假了。不过仍在练习，开学后，准备像以前那样每个周末去上课。”提及此事，七海露出谨慎的神情：“我记得我每周有一天的休息日吧？啊，当然会先做好饭菜再去……可以吗？”虽没了昨晚身为侍女时的精致与顺从，但荻原明不觉得华丽的萨摩耶和可爱的田园犬卖萌有何区别，反正都很可爱，想……不对，不想，只是想摸。对于这种正常欲望，荻原明并未抑制，几步走到七海面前，用比昨晚稍大的力道揉了揉她的头发。“担心什么呢？除了我自己想要个侍女外，给你这份工作，不就是为了让你减轻负担，专心追寻梦想吗？你还真把它当作首要职责了？”突如其来的摸头让七海开心得有些晕眩，听到这番话，她更开心，但也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地说：“但荻原先生确实最重要啊……”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七海猛然醒悟，猛地后退两步，语无伦次地用关西腔说：“不不不不！我是说荻原先生给了我这么好的工作！您的事情当然要优先考虑！是！我明白了！声乐方面我也会努力的！”可爱，又想……不，不想。“这就对了，好好加油吧。” 在修真世界中，荻原明离开了静室，随手关闭了禁制。
倾听那渐远的踏阶声，七海晃动几步，跌坐在仙榻之上，按住狂跳的心脉，缓缓地调息着。
接着，她砰砰砰地轻拍着榻面，将脸颊埋入灵被之中。
“哎呀呀呀，羞煞人也，我竟对荻原大人说了那些话……”
修真交流群
开学，犹如一场炼狱的试炼。
然而，整体而言，此事弥漫着盛大且仿佛即将举行重大法会的向上气息。或许是受此氛围庇佑，荻原明近期的丹药生意渐有起色，时常需外出采药。
毕竟，富有的世家并非皆居东京，随着他的名声逐渐扩散，各地也有修士向他求药。
七海在修习正课之余，重拾了声灵修炼，每周末都会去进修，霞之丘小姐机智地将吸猫时光定在周五夜晚，周六再慵懒地度过大半天，彻底驱散一周的疲乏，离去时满心满足。
这让荻原明觉得应提高她的报酬，因为她现在显然不只是住宿和吸猫，还享受着女仆的服务。
如果不是上次给七海送药时，她助了一臂之力，与七海相处融洽，以及最近看上去颇为劳累，荻原明真该与她详谈一番。
就这样，在平静的日子里，原本炽热的天气渐渐凉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