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仆应淡定自若
然而受限于职责思维，她忽视了女主人真正需要做的事情。
看着同样开始焦虑的七海，早坂爱冷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现在开始学习也不晚，大小姐的午餐准备好了吗？”
“是的，应该刚刚送过去了……” “甚妙，速至膳房，将午膳之佳肴呈于厅堂，其间更衣，切莫迟缓！”
虽不明早坂爱之用意，然七海信之，未加询问，疾步遵命。
早坂爱亦疾行至厅堂，见四宫辉夜正持餐具，宅邸之侍女侍立其侧。
“汝可退下，余自当接手。”早坂爱言道。
侍女躬身离去，四宫辉夜向来由早坂爱伴餐，此刻突遭替换，压力倍增。
“啊，早坂，你终醒矣。”
待侍女离去，四宫辉夜即刻抱怨道：“近来你对我愈发冷淡了。”
她并非不满早坂爱教导七海，尤其是烟花大会上荻原明之援手后，只是自幼与早坂爱形影不离，近来却被冷落，故而微有怨言。
特别是昨日，早坂爱似心不在焉，甚至有一次未闻其言，此等事在过往十年间从未发生。
早坂爱对此确有歉意，诚挚回应：“小姐恕罪，青山小姐的课业仅剩暑假末日，开学后，一切将复原。”
“吾知，无需道歉……”
四宫辉夜态度转柔，重拾餐具，早坂爱却道：“稍候！”
“嗯？”
“青山小姐今日需急补用餐礼仪课，若可行，让她与你共餐吧。”
四宫辉夜望向早坂爱，初时微惊，继而察觉其意，脸上渐现难以置信的憋屈与怨念。
“早坂！你匆忙赶来并非陪我用餐！而是拿我当教学材料！对否！”
“对。”
“你你你……那你究竟是哪家的侍女啊！！”
“小姐若怒，可待午休时分，无论何言，我皆倾听。然此刻，青山小姐应已至矣。”
“那你何必问‘若可行’？岂非早已安排妥当！！！”
“是的。”
“你……”
身为四宫家千金，四宫辉夜何曾受此待遇，顿时怒目视早坂爱，只待午休之时。
直至身着专属侍女装的七海出现在门口，歉意道：“应早坂小姐之邀前来，午安，四宫小姐，上次失礼了。”
四宫辉夜原本憋屈的脸庞瞬间绽放春风般的微笑。
“已说过无妨，请坐吧，青山小姐，今日用餐礼仪课由我指导哦。”
“侑子小姐，我们就这么去？连礼物都不带吗？”
“哎呀，有何要紧，荻原君富甲一方，又厌烦无谓的客套，带去他用不上的东西，反会令他不悦。”
黄昏将近，烈日稍敛，二人漫步街头。
侑子小姐身着青白相间的时尚长裙，压低白色遮阳帽，笑道：“况且，谁说无礼呢。”
四月一日安心舒了口气：“原来侑子小姐已备好。”
“无有，亦无需准备，因吾二人，便是今日最佳之礼。”
“诶，诶？诶？？？？我们？这是何意？？”四月一日顿时迷茫。
侑子小姐眯眼，笑容中多了几分锐利。
“今日荻原君之邀词，与我上次邀请他时几乎一字不差，意图已昭然若揭，非乎？”
说完四月一日听不懂的话，侑子小姐恢复常态微笑。
“啊，总之此事非四月一日君所虑，今日晚餐必丰盛，你只需尽情享用，其余，乃‘长辈’间之事。”
此言更令四月一日困惑，欲问，却在下一步间顿住。
“咦？”
他退后两步，确认非幻觉，这两步间似有无形屏障。
侑子小姐止步，回首望向在一步间徘徊的四月一日，轻笑道：“感受到了？”
“啊，是的，此处似有异物……”
“不错，自这一步起，正式踏入荻原君的‘领域’，未曾察觉吗，此地连妖物都无哦。”
四月一日环顾四周，方觉此地之“洁净”，踏入屏障后，虽身处繁华都市，闭目却有置身自然之感。
然此感常人难觉，唯有对超自然敏感者，方能察觉微妙差异。
“走吧，四月一日，初次登门，不可让主人久候。”
“哦哦，来了来了。”
四月一日随侑子小姐前行，走过一条街，她停在绿意盎然的庭院门前，欣赏院内植物，等待着。
四月一日望向门口机，有呼叫与密码功能，手指停在呼叫键前：“不必按吗？”
话音刚落，院门悄然开启，四月一日一惊。
“进来吧。”侑子小姐步入，目光仍停留于灌木，稍显专注，“紧随我，勿迷失。”
四月一日跟上，疑惑嘀咕：“侑子小姐又说奇言，此院不大，我再愚钝，也不会迷路吧。”
“是么？那四月一日君不妨猜猜，如此庭院，需多少人方能‘填满’？”
虽不明其意，但相处已久，四月一日隐约感到一丝危机，遂紧随其后。
如早坂爱般，二人沿石径绕过正面灌木，近侧院墙处过一弯道，踏入仿佛夹道欢迎的植物之中。
瞬息间，天色黯淡，空气静谧。
“诶？”四月一日望向前方林荫小道，又抬头看天，“怎突然阴天了。”
“非阴天，只因我们进来了。”
言罢，侑子小姐转身，似欲离去，沿原路返回弯道。
四月一日愣住：“咦？不进去？”
“要进去，但非彼道，乃此道。”侑子小姐身影半掩于植物间，未离四月一日视线，“走吧，紧随我。” 四月一日困惑地跟随其后，转过刚刚穿越的回转曲径，愕然发现，眼前不再是庭院与门户，而是与先前无异的笔直林荫道。
“此！此地？咦？”
“此乃阵法，荻原府邸非寻常人可轻易涉足之地。”
侑子小姐悠然前行，口中解释道：“依荻原遵循的天机之数，大衍五十，实则四十九，任凭阵法如何强大，亦不会设为绝境，必存一线生机之门。”
“既设于府内，凡未经主人‘引路符’而擅自踏入阵中者，皆视为未得许可的不请自来。此一线生机，当为误入者或心存微瑕，初有退意之人所预留。”
“故首要之事，便是循原路返回。”
四月一日紧跟其后，苦恼道：“但我们今日是受邀请而来，不应算是不请自来吧。”
“这表明荻原并不认为此阵能困住我，明知我无引路符，故不劳烦出门相迎。”
行至本应是大门之处，侑子小姐驻足而立。
“既已放行之意，此一线生机必不深藏，最可能之处，便是来时之路，继而分为阴阳两仪，外界为阳，府内为阴。四月一日，你站在我右侧。”
侑子小姐左侧为原院门方位，右侧则对应府邸方向。
四月一日带着紧张，站至其右侧。
未等站稳，侑子小姐的手已搭在他肩头，轻推向路边的灌木。
“哎呀！”
四月一日身形一斜，惊呼遮面，以防灌木刮伤，却不料踉跄几步后，竟毫发无损地穿过了灌木丛。
蝉鸣声重回耳畔，阳光透过叶隙洒落斑驳光影，四月一日眼前显现的，是一条两侧布满灌木的蜿蜒小径。
侑子小姐的身影随步伐显现，饶有兴趣地眯眼审视着小径。
眼前的景象回归正常，四月一日松了口气，又好奇问道：“若不后退呢？”
“未经许可而执意前行者，恐心怀不善，其前行即为放弃生机，前方等待的，唯有绝路。”
拨开一片翠绿长叶，侑子小姐步入蜿蜒小径。
“走吧，这只是个小插曲，真正精彩之处尚在前方。”
望着兴致勃勃的侑子小姐，四月一日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夹在两位大能之间，更糟的是，她们似乎在暗中较劲。
为免再次陷入阵法，他还是乖乖跟上。
幸而小径之后并无新阵，直接通向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覆有封窗网的府邸，门前庭院虽未精心打理，花草却自然繁茂，呈现出宁静之美。
府邸前，一位散发精致气息的少女矗立，她身着华丽女仆装，足以纳入侑子小姐衣橱，无声宣告着她的身份。
少女望见侑子小姐，因美而短暂惊异，旋即恢复淡然微笑，以无懈可击的优雅行礼。
“两位午安，我是荻原府女仆青山七海，代表荻原先生欢迎两位莅临。”
四月一日愣了愣，才敢确信对她的熟悉感：“你是青山小姐？”
七海微笑回应：“是我，之前承蒙关照，四月一日君。”
“哪里哪里，那是荻原先生的吩咐。”
四月一日不好意思挠头，感慨道：“你变化好大，我差点没认出。”
“身为荻原先生的女仆，这是必要的。”
七海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同时侧身，做出邀请的姿态。
“两位一路辛苦，已备好消暑西瓜，请进。”
“好的好的，我们快进去吧，侑子小姐……咦？侑子小姐？”
四月一日应答间，未闻侑子小姐之声，抬头只见她正以微妙且似含不满的眼神看着自己。
随后，侑子小姐又看向优雅站立，即使不明客人停留原因仍微笑等待的七海。
目光转回，眼神已复杂难言。
四月一日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却又被宽厚地谅解了。
他很困惑。
“……侑子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唤道。
侑子小姐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走向七海，修长手指自下而上，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审视她的脸庞。
这无疑是极失礼之举，但由侑子小姐做出，却显得如此自然，无人会感到冒犯，反而沉醉其中。
鲜有人能抵挡侑子小姐的独特气质，近距离面对面时，无论男女，少有人能抵挡她绝美的容颜。
即便经过训练，建立工作状态的心理暗示，七海也无法抵抗，平静的微笑终于破碎，露出一丝慌乱。
接着……她突然紧握双拳。
注意到这点，侑子小姐原本含笑的审视之色略显僵硬。
“呵……别人家的孩子啊……”
伴随着深沉的叹息，侑子小姐放开手，转身步入府内。
七海神情放松，深吸一口气后恢复常态，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重新交叠在一起。
“请进吧，四月一日君。”她提醒愣住的四月一日。
带着更深的困惑，四月一日跟随侑子小姐踏入玄关。
虽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但总觉侑子小姐似乎……败下阵来？
换上室内鞋，四月一日正要进屋，却被墙上的猫道吸引视线。
“这是……”他下意识地想问。
结果侑子小姐蓦然回首，锐利的目光令四月一日欲言又止。
“那是供猫行走的，荻原先生非常喜欢猫。”七海关上门，从后方走来，“如感兴趣，可进屋参观，里面还有更多布置。”
在侑子小姐莫名的注视下，四月一日连连点头，不敢再多问。
进入客厅，看到所谓的更多布置，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哟，来了啊，别客气，随意坐，桌上的西瓜自取。” 荻原明悠然地躺在云纹榻上，轻轻摆手示意问候，接着沉浸在修炼的虚拟游戏中，连视线都不曾偏离半分。
侑子小姐并未客套，自行走向一旁的灵石沙发上坐下，拿起案几上摆放的灵瓜咬下一大口，不满地嘟起嘴唇，片刻后“噗噗”吐出瓜籽，落入身旁的乾坤袋内。
七海眨了眨灵瞳，眼前这个举止优雅得让人无法抗拒的侑子小姐，与刚才那个孩子气十足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让她一时难以抉择哪个才是真实的记忆。
然而，她的职责清晰无比。“荻原大人，客人已到，有何吩咐？”她问道。
荻原明指尖微抬，淡笑道：“罢了，你自便吧。”
“是，晚膳还需半个时辰，还请耐心等候。”说完，七海转身步入炼丹室。
荻原明停止游戏，放下法诀，由躺转坐，朝对面的灵石沙发示意四月一日入座。待四月一日落座后，他的目光转向专心享用灵瓜的侑子小姐，故作斯文地轻咳两声，带着一丝矜持的笑意询问：“如何，此子品性可佳？”
语句与往昔如出一辙，毫无改动。
侑子小姐又咬了一口瓜，含糊回应：“的确，如此专注的孩子已是稀有，何处得来？”
回答方式依旧，只是“纯良”换成了“专注”。
荻原明保持着矜持的微笑，答道：“岂是得来，见其辛劳，忆起天道酬勤，故代天行道，赠予其可专注于愿望的工作，使其心甘情愿留下。”
“天道”代替了“命运”。
侑子小姐冷笑一声：“我懂我懂，当年我在助……协助四月一日实现愿望时，他也自愿留在店中以工抵债。”
“自愿”仍是不变的主题。
然而，接下来出现了变故。
四月一日正犹豫是否要吃瓜，听见侑子小姐的话，立刻反驳：“哪有，当初我是被侑子小姐强迫留下做工……的……”
面对侑子小姐幽怨的目光，四月一日的声音渐弱，最后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荻原明倚在榻上，随手抓过一个绣着符篆的抱枕遮住脸，许久未动，只是偶尔轻微颤抖。
侑子小姐放下瓜皮，取纸巾擦拭双手，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雾，靠在沙发上，首次流露出对人生的疑惑。
待荻原明好不容易移开抱枕，看到侑子小姐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罢，荻原明强抑笑意，起身打开灵风窗，以防侑子小姐生出异动。估计她还在怀疑人生，开窗透气必不可少，即便室内已开启寒冰阵法。
于是先收敛，让侑子小姐平复心情，其余的事，留待用餐时再说。
四月一日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如坐针毡。于是，荻原明开窗回来，他连忙说道：“荻原大人，我去厨房帮青山姑娘吧。”
“不必，去了也只会被她赶出来。”荻原明摇摇头，“我去看看，你在此稍候。”
没错，也让四月一日缓口气，明明做得很好，却被当成反例，这对孩子来说太苛刻了。
至于自己离开后，他是否会遭受侑子小姐的怒火，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此刻受些责罚也好，否则他不明不白地度过今日，回家等待他的将是更大的怒火和更任性的要求。
说完，荻原明踏入炼丹室。
果然，荻原明走后，侑子小姐立刻带着无趣的神情开口：“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连忙坐直：“啊！侑子小姐，怎么了？”
侑子小姐缓缓吐出一缕长长的烟雾，烟斗指向厨房的方向。
“今天好好看看小青山是如何做事的，回去后换上执事服，要做到一模一样。”
“这太过分了，侑子小姐！我怎么可能做到呢！”
听到拒绝，侑子小姐不再端庄，像个小女孩般鼓起脸颊，在沙发上闹腾起来。
“为何办不到！你忍心看我被荻原欺负吗！”
“咦？荻原大人哪里欺负您了？”
“欺负了！都快把我欺负哭了！哇——不行！你也得穿女仆装！”
“这种要求太过分了！”
撇开任性中的侑子小姐，荻原明进入炼丹室，听到外面的动静，靠墙微微颤抖。
正忙碌的七海回头看见，十分关心。
之前她无意间听到荻原明的笑声，而在听到之前，她根本无法想象他会笑成那样。
毕竟在她心中，荻原明是成熟稳重、超脱世俗之人。
虽然失态破坏了她在心中的形象，但她并无失望，反而感到很高兴，甚至比自己有好事还要开心。
此刻见到荻原明进厨房，依然克制不住笑意，她也不禁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违背了早坂小姐的教诲，但在融合了荻原明的教导后，她暂时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女仆形象，觉得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