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嫉妒你
传统经学有着不可或缺的位置，沈书言把它安排在了第一堂课，由周习蕴讲授。
考虑到女学生识字的机会不如男学生多，便在经学课后面安排了识字课，还是由周习蕴讲授。
沈书言以琴艺课为周习蕴这两堂课的过渡，一来活跃活跃学堂氛围，二来让周习蕴也休息休息。
第二堂课准备开始时，夫子和学生的书案上都已备好瑶琴和琴谱，方成蝶款步走来。
方成峰见到姐姐之后异常兴奋，坐在位置上扭得像个多动症孩童，还时不时地招手。
同屋兼同桌肖绅课有些尴尬，“方兄，请你冷静些”。
方成峰悄悄告诉他，“她是我姐姐。”
“啊？”肖绅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凌长钰在见到方成蝶的那一刻，小声嘀咕着，“我怎么觉着我见过她。”
下一瞬就有学生大声说了出来，“她是妙音阁的戏子，我去看戏的时候见过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堂上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且愈演愈烈。
“山长怎么会让一个戏子来教我们啊。”
“简直伤风败俗。”
“是啊，应该让山长把她赶出去！”
“对，赶出去！”
“还上什么课啊，给我们唱一曲得了。”
男学生们笑作一团。
方成峰眼见姐姐被欺负，他站起身，指着那几个人，“戏子怎么了？戏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我姐姐是山长请来的，凭什么赶她出去？”
“哦？！原来她是你的姐姐，那就难怪了，凑一块儿去了呗。”陈元德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引起了更多的争论，质疑声从一开始针对方成蝶演变成姐弟俩儿。
方成峰气得面红耳赤，兰花指依然没有放下，“陈元德，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有教无类，招生简章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依我看，你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
陈元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嫉妒你？”
肖绅课在一旁着急又努力，试图劝架，“你们别争了”
在机关枪扫射般的声浪中，他这五个字犹如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同为女子，女学生们一方面同情方成蝶，很想帮帮她，一方面又害怕男学生，他们吵得实在太凶，总觉着马上要打起来。
面对学生的质疑，方成蝶早已习惯，她面上不露情绪，只是背挺得更直了。
学堂上的座位分三列六排，每张书案可坐两名学生，而女生们正好坐满最右边那一列，女生与男生的座位之间隔着一道纱帘。
凌长钰入学前，日日在妙音阁，对《白蛇传》倒背如流，入戏颇深，她头脑一热，直接绕过纱帘，加入了这场骂战。
冯芊云发现宋霏霏不见了，想想也知道，她这是去请山长了，有山长在，一切困难都能解决，只是她这同屋兼同桌，能不能别冲动啊！
她抻着脖子喊道，“长钰，快回来。”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怎么岑若柒也跑过去了？
袁奕看得有滋有味，“哥，你说，我们应该支持谁啊？”
袁璟眼眸低垂，琴谱被他翻到第二页，手指在琴弦上模拟着弹奏，他似乎摸到了一些门道，从小习武的他，不曾想竟会有这般天赋。
他嗓音微沉，“夫子的出身会影响你的学习结果吗？”
“那倒不会。”
袁璟不紧不慢道，“山长快来了。”
袁奕一激灵，“你怎么知道？”
袁璟把手放下来，“你没发现宋霏霏不见了吗？”
“山长的跟屁虫？”袁奕果然没看到她。
袁奕马上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案上，说实话，他觉着山长骂人的功夫，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
来到学堂内，局面显而易见。
一方是以陈元德为首的阵营，另一方则是方成峰、凌长钰、岑若柒三足鼎立，旁边还有个弱鸡肖绅课，战斗力为负，以及一片瑟瑟发抖的男生女生们。
沈书言对段珂耳语道，“看见那个蹦得最高的学生了吗，想办法让他闭嘴。”
她紧接着按住段珂的手腕，补充道，“莫要伤他性命。”
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段珂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嗯。”
当陈元德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连同他附近的几人都被他刮倒，学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沈书言暗暗惊喜，少侠好身手。
陈元德摸了摸头顶，帽子掉了，发髻也松了。
沈书言冷着脸，“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学生们纷纷坐好，眼神躲闪，头垂得极低。
“方才说，在妙音阁见过方夫子的学生，请你站起来。”沈书言显得很平静，异常平静。
学生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
方成峰偷偷瞪着陈元德，仿佛在说，就是你，还不站起来？
沈书言眯着眼，“敢做不敢认，就这点能耐？”
陈元德梗着脖子站了起来。
“方才说，要把方夫子赶出去的学生，请你站起来。”
有三个男生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对方夫子的出身有意见的学生，请你站起来。”
这时又站起来两名男生。
沈书言佯装惊讶，“没了吗？只有六个人吗？有意见的最好趁早提，不然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学堂上的氛围低得骇人，仿佛空气都不再流动，终究还是没有学生敢再站起来。
沈书言冷冷道，“自打你们知道云林书院的山长是个女人起，就应该想到，这里跟一般的书院不一样。不只是今日，往后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今天是第一天，我给你们反悔的机会，能接受就留下，不能接受就去沈大夫那儿领钱退学。”
“我数十个数，决定好要走的站到这儿来。十，九，八”
陈元德本来也只是为了闹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走了，还怎么帮舅父？
而其他人本就为了减轻家中负担，好不容易寻了个免束脩的书院，若是走了，哪里还能寻得这样的好去处？如今冷静下来，才惊觉方才有多荒唐，竟被陈元德牵着鼻子走。
“一！”见这六个人原地不动，沈书言双手叉腰，“都留下是吧，那就坐下听课！”
大家齐刷刷准备盘腿坐下。
“等一下！”沈书言杀了个回马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