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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生哪有如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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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龄在悲伤的同时,突然想到了可怜的爹爹。他年纪轻轻时妻子就走了,现在唯一一个儿子也走了。续弦的继母又身体欠佳,不知是否还能生产?二姥爷三姥爷家却是人丁兴旺,越想越觉得她爹爹太孤独,后继无人了 。于是整天都郁郁寡欢的,连饭也懒得做了。丈夫见她这样,就说:“要不你回老家看看他们吧,再说,也快到日子了,就生了孩子再回来。”

    鹤龄虽然不愿见那个厉害婆婆,但此时仍归心似箭,忍痛告别丈夫乘飞机独自回到老家。一路上,这个曾经繁华热闹的都市到处是萧条破败的景象,日本膏药旗子在狰狞地招摇,连故宫的黄顶子仿佛也失去了光彩。鹤龄先回了娘家,奶奶见了她抱着大哭一场,刚半年没见老人家就憔悴了很多。白发人送走了两个黑发人,又是那么年纪轻轻,再加上战乱骚扰,整天提心吊胆的,正常人也受不了这种煎熬啊!鹤龄跟爸爸本来是很拘谨的,现在却扑到爹爹怀里无声地流泪。

    悲伤良久,鹤龄又打听一遍弟弟是怎么得病,怎么治疗,又怎么突然就死了?随着继母的一顿叙说,不由得怀疑那一针打得太蹊跷。难道这种病是传染病,便遭此毒手吗?想到此,顿时咬紧了牙关。

    第二天,继母领着鹤龄,雇了一辆车去郊外墓地看望弟弟。临出家门前,鹤龄在抽屉里找出他们小时玩的那些草珠子项链,用手帕包好。到了墓地,放在石碑前合着纸钱焚烧了。那一颗颗珠子噼噼啪啪爆裂着,和着鹤龄的一滴滴眼泪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了。

    第三天,告别了父母,鹤龄回到婆婆家,这是她要坐月子的家啊。这里也是一大家子人,大哥的老婆虽然长的漂亮,白皙的脸庞,眉眼也挺俊,看着又挺富态的,怎么就生不出孩子呢?老太太已经整天骂骂咧咧的了。那媳妇就是一个受气兜,不言不语,忍气吞声,听说后来就得了肺病,终日得吃汤药。但她的一个叔伯妹妹却是又黄又瘦,大长脸,奇丑无比,可她会缠人,用老人们的话说,叫“出贱。”她整天巴结着姐夫想篡位,虽还没得逞,但也快了。

    公公是个老实人,患有高血压,一直吃着中药。无奈病情时好时坏,花了不少钱总也不断根,家中的大事就由他老婆做主了。

    婆婆几乎掌握着家中的经济大权。每月收房租都是她上门去要。遇到有不交耍赖的,她就坐在人家的大门口,两腿一叉,撒泼打滚骂大街,什么难听的都骂得出口,(东北的娘们可称得上是全国最能骂街的。)牙碜得最后租客听不下去了,只有乖乖交租。

    这次鹤龄回来生产,婆婆当然希望生个大胖小子好继烟火。鹤龄也希望生个男孩,每天心心念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过了一个来月,鹤龄那天感到肚子隐隐作痛,竟很快破了水。婆婆马上亲自去请了接生婆来家,还没等人家忙活,孩子已经出来了!但老天不作美,丫头片子!一家子都不吱声了!最后,婆婆泄气地叹了口气:“唉,造了什么孽啊!”

    鹤龄虽然有些失落,又暗暗窃喜: 第一个怎么跟下蛋一样,这么容易就出来了!那年她刚满十八周岁!

    生产完按照规矩就是坐月子了。除了自己吃就是給孩子吃。奶水充足得很,喂完奶她就倒头睡,吃饭时叫也叫不醒。迷迷糊糊中听婆婆跟人说:“回来在她耳朵眼儿上栓根绳,吃饭时就拉她一下,让她不醒!” 鹤龄听了,气恼那老家伙不是东西,心里暗骂着,也不敢吱声。只盼着快快满月回到北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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