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童年转瞬即逝
鹤龄渐渐地跟继母熟络起来了,因为这个母亲还算和蔼可亲,更让她高兴的是,几年功夫又使她多了个小弟弟,她从此不再孤独,有了玩伴。虽然二姥爷和三姥爷也生了很多孩子,但毕竟是叔伯关系,都不如自家的亲近。
每天姐弟两个喜欢到后院去玩。原来在他们的正房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里面种满了竹子和其他灌木,鹤龄最喜欢摘草珠子,那一颗颗草珠子中间有个洞,用针扎通,穿上绳子就是一串项链。于是鹤龄的脖子上、胳膊上都戴满了这些玩意,那个乖弟弟都让给姐姐戴,自己却舍不得。鹤龄在继母面前显摆着这些杰作,惹得那善良的母亲忽然想到将来这孩子是要出嫁的,于是跟丈夫商量,在鹤龄七岁那年给她买了一条真项链。那是一颗桃形的玉石,用金属链穿着,戴在胸前显得很长。还买了两个银镯子,都给鹤龄戴在腕子上。
一天,继母说要和闺女合照一张像,于是让佣人把钢琴搬到院子里,她坐在琴旁的一张椅子上,身穿一件a字形绣着大朵花的旗袍,面带笑容,望着丈夫准备拍照的镜头;鹤龄也穿着一件a字形镶边的素色缎子旗袍,头上还戴着一顶平顶的缎子帽,脚上是一双白缎子绣花鞋,站在琴旁,胖嘟嘟的小脸,也微笑着。这便是她和继母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了。那一年她才七岁。
鹤龄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一天不知怎么忽然看那奶妈子不顺眼,就说了句“瞅你那德行!” 谁知让继母听见了,马上对丈夫说:“瞧,鹤龄骂人了!” 鹤龄父亲就把她拉到祖宗牌位前跪着,罚三炷香烧完才许起来。小家伙跪在地上,手举着香,盼啊盼,一炷香好容易烧完了,佣人又点上第二支 ,鹤龄垂头丧气地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跪着的双腿生疼,左右挪动着。后来还是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冲着自己儿子说:“孩子小,就饶了她吧。” 鹤龄一听立马精神起来,望着父亲一笑,不等爹爹话说完,一下子窜起来跑了!
孩童时代好短啊!鹤龄16岁那年, 已经出落成一个身材苗条标致的大姑娘了。双眼皮下,一双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尤其迷人。还好家中不是重男轻女,她从小学已经读到初中三年了,而且从入学那天起,她有了一个学名,叫镜茹。
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人,她被叫到堂屋,看到除了自己的父母,奶奶,还有四个陌生人,黑压压坐了一大片。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中等个子,白净长脸盘儿,虽然是单眼皮,但倒是眉清目秀的。二人四目相对还没有两秒钟,鹤龄便低下了头,只听父亲说道:“出去吧。”
这一刹那,鹤龄明白了,这是给她相亲呢!她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几秒钟就定下了吗?不由得暗暗嘟囔了一句:“哼,枣核儿脑袋!” 看来是嫌弃那年轻人尖尖的下巴和梳得油光整齐的小分头吧!
看来双方家长都挺满意,他们同意就等于万事大吉。继母也只是跟鹤龄简单说了几句。准备出嫁吧,那是个好人家,也是靠吃房租的,有一条街的房子呢。
选了黄道吉日,鹤龄就这么出嫁了,她坐着轿子,百感交集。三岁丧了亲母,爹爹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很少跟她亲近。继母虽然也还和蔼,但毕竟不是亲妈,十几岁就离开这个还算无忧无虑,环境优渥的家,今后的日子全靠自己折腾了,还不知那新夫婿是什么脾气。想到此,不由得悲从中来。
轿子一路吹吹打打,从轿帘的缝隙中她看见自己的弟弟,穿着笔挺的小西装,手中还拿着一根小马鞭子,一本正经地跟着马车默默地走。又想到二姥爷三姥爷都生了五六个孩子,唯独自己只有这一个弟弟,现在又离开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她怎么知道几年后,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弟弟了。于是那背影在她的记忆中跟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