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妈，别睡了

    这是东北s市家喻户晓的大宅门。光院门外两座溜光水滑的石狮子就有一人多高。那狮子的刻工极其细腻逼真，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路过的人都好想摸一摸。那院门也真宽，足有一丈多。要进大门，还得跨过一尺多高、三寸厚的木门槛子。

    要进的第一个院子虽然是佣人住的，但也很宽大。东、西两排有好几间房子，除了住人，还有放粮草杂物的屋子，都井然有序。

    再往里走，还有一个大门，才到了主人的院落。这院子住着三个姥爷，大姥爷夫妇和老娘住坐北朝南的正房，一排共五大间，中间是堂屋起坐间。

    二姥爷住东厢房，三姥爷住西厢房，都是五大间。一家三兄弟倒也和睦相处，因为祖上留下的房子占了大半个城，爷几个就靠吃房租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算是祖宗的阴功吧。

    大姥爷的孩子才三岁，是个小女孩。这一天她看着妈妈一直在闭着双眼睡觉，总也不醒来，就用小手不停地推着母亲的身子，一边喊着:“妈呀，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 可是她妈妈，那个年轻漂亮的脸蛋如今是惨白如雪，双眼紧闭，她再也醒不来了。周围的人听了孩子的喊叫，全都潸然泪下。

    等到众人把那女人从床上往下抬起来，又慢慢装进院子漆黑的棺材里时，孩子才感觉到不对劲，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佣人赶紧抱起孩子，一边摇晃一边哄着，那孩子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消失了。

    孩子叫鹤龄，这时，她的父亲，一个刚三十岁的瘦男人，从佣人手里接过孩子，抱在胸前，说不出话，可是小鹤龄在父亲的怀里仍旧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 ，妈妈去哪儿了？她幼小的心灵并不懂死的含义。

    她的妈妈死的有点冤。旧社会婆媳关系绝对是婆婆大于天。原来是元宵节那天，媳妇中午煮好了汤圆，丈夫也快下班回来了，看婆婆还在里屋椅子上打盹 ，就盛了一个，想尝尝自己亲手包的鸡油馅儿汤圆好吃不好吃。没想到那东西很烫，吸溜汤圆的声音竟让婆婆听见了，她立刻走上前来，不客气地数落起来:“八辈子没吃过汤圆啊？” 媳妇一口汤圆被堵在喉咙里，伸了几下脖子才咽下去。怎想到这就埋下了病根，自那以后，胃口时时不舒服，见了婆婆更是低眉顺眼，不敢抬头。整天郁郁寡欢，不言不语的，最后竟一病不起，要了她的小命。

    小鹤龄始终不见妈妈回来，就日夜哭闹。她父亲便托媒人四处奔走，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好人家，虽然不如自己家显赫，也算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理，听说还会弹钢琴。

    那小姐就成了鹤龄的继母。好在为了哄鹤龄开心点，她父亲特地买了一架钢琴，让新人弹给鹤龄听。这小家伙听见那黑白格子发出的声音，立刻被吸引住了。她不断地用小手指点来点去，听到自己弹的声音便咧开嘴笑了。这可是她半个多月来破天荒的开心啊！继母便顺势抱起孩子坐在自己腿上，鹤龄的小心眼儿不禁有点温暖袭来。她爹看着这场面，长出一口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