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分裂
科研室里，雨霖铃看着改造好的智械立春。在海格力斯的带头操作下，结合雨霖铃的场外指挥，他们并没有消耗多少时间在这件事上面。
完事后，海格力斯便带着人向雨霖铃告辞，普利策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科研室里就只剩下雨霖铃和舞清影。
雨霖铃有些感慨，也有些疑惑，尤尼梅特飞升党的本事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不仅秘密来到研发基地地下测试场，更私自改造了昆古尼尔。
最让雨霖铃吃惊地是，这门所谓的昆古尼尔手炮，近乎完美适配智械，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当要使用时才会从机械臂内骨骼外翻展开变形成昆古尼尔手炮的模样。
“雨姐，其实我不明白，我们现在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见到改造好的立春，不同于雨霖铃的神采奕奕，舞清影反而是十分地沮丧和失落。
“为什么这么说？”雨霖铃扭过头看向舞清影，微笑地询问着。
“联邦大力甚至可以说是全力支持基因改造，而基因改造的成果也证实这个项目的效用。”舞清影有些犹豫，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这不就明摆着，我们智械被他们取缔了吗？”
“况且，胜寒的受刑，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为了给我们这个项目画上句点。我们也好，智械也好，要不了多久，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舞清影诉说着事实。
“你说得对。”雨霖铃转动轮椅面向舞清影，“我们怕是等不来什么变数了。基因计划的成功，自然意味着我们的落幕。”
听到这话，舞清影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雨霖铃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雨霖铃双目紧盯着舞清影，“在确保立春的埃癸斯程序真的可以免疫昆古尼尔射击后，我当然可以不管不顾地让立春去大闹一场，无论是劫狱还是劫法场，米德加尔特或者说人类社会不可能有能够制裁立春的武器出现。”
舞清影没有说话，她等待着雨霖铃告诉她但是。
“但是。”雨霖铃停顿了一下，“我不能这么做，哪怕我明知道《潘多拉计划》即将被取缔，哪怕我手上有一台真正的智械，我也不可能为了救胜寒，为了一己私欲，毁掉三个联署几代人的心血和希望。”
“我们老老实实地呆着，等待着，智械可能还有翻身的机会。”雨霖铃解释，“可一旦我们做了这些事，先不论联邦会怎么处理，光是在民众的视野里，我们都永远翻不了身了，无法再为自己正名了。”
舞清影点点头，她心里知道雨霖铃说的是对的。
“况且我希望你能明白胜寒他一个人顶了责任是为了什么。”雨霖铃看向舞清影的肚子，“他只是为了你和小人间都能平安地活下去。”
“如果我们真的用智械救下胜寒，先不论我，最起码你和他一人一个反人类罪逃不掉了。”雨霖铃叹了口气，“或许我们能够成功逃脱，然后带着孩子一辈子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如果我们没法逃脱，小人间怎么办，我们受刑，小人间独自一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受人白眼都算好的，要是上面的人或者民众发了疯，连孩子都不放过怎么办？”
见舞清影不说话，雨霖铃只是轻声说到，“我知道你不愿让这件事就这么发生，我也不愿意，但你不再是那个可以在每个部门里瞎打瞎闹的混世魔王了，你要当妈妈了。”
没有得到舞清影的回应，雨霖铃叹了一口气，操作着轮椅来到智械立春身前，“我总说，你们也能感觉到，我对待立春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哪怕我醒来后，你告诉我可能立春里面藏着些什么，这件事通过立春拥有后门且可以自主行事就能猜到，它肯定该遵守着来自我父亲的一些命令。”
“但就算知道拆了立春，可能可以从各个数据模块中获得这样那样的信息，我也还是不想拆它。”
“所以。”舞清影的声音有些哽咽，“雨姐，我们就看着高胜寒死吗？”
雨霖铃沉默了，她想起来，在父亲任平生因为昆古尼尔失效日受刑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在找不到母亲的那段时间里，自己也曾经问过藏青，“那我们就看着他死吗？”
当时已经是一名军人的藏青，显然对自己私自挪用人类关键能源的父亲感到十分的不满，甚至可能觉得十分丢人，也或许是因为军人所谓的为了人类的奉献精神。
藏青给雨霖铃的回答，雨霖铃一辈子都忘不了。
“对，我们就只能看着他死。”
那是多么冰冷，多么冷漠，多么无情的回答，雨霖铃根本不在乎藏青是出于什么样角度出发考虑后说的这种话，但雨霖铃很失望和难过。
“是的。”沉默良久后，雨霖铃回答舞清影，“我们就只能看着他死，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了，谢谢雨姐。”舞清影一边抽泣着，一边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向雨霖铃深鞠一躬，而雨霖铃就只是这样坐在轮椅上看着小心翼翼却又下定决心的舞清影鞠躬成九十度，既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之后舞清影直起身，在雨霖铃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扭身一步一步离开了科研室。
自那天起，亚联署智械研发团队的舞清影博士因为身孕，一直居家办公，再也没有来到过这个科研室。
人类城邦米德加尔特，特别区域军政区。
叶卡捷琳娜身着背心短裤，依靠在座椅椅背上，一双大长腿翘在办公桌之上。
这些天她觉得有些烦躁，基因改造计划宣告胜利，也成功抵御了正面战场的海潮，虽然作战计划有些不尽人意，士兵素质能力参差不齐，但总的来说，结果是好的。
但基因会内部势力分割的越来越严重，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大家都其乐融融，私底下却又是另一副模样。
自己和食为天的目的动机并不统一，而叶卡捷琳娜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个看着又胖又憨厚的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
从达尔文士兵第一次亮相以来，自己就老老实实扮演了凯瑟琳最忠实的走狗，无论是在议会还是其他场合，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称得上卖命，最起码比那个一直坐在那里看戏一言不发的胖子好多了吧。
但叶卡捷琳娜始终都没有感受到凯瑟琳的青睐，反而在私底下，凯瑟琳和食为天更对得上眼。
其实无论是叶卡捷琳娜还是食为天都清楚，现在在基因会浮出水面的格局影响下，整个联邦军体大致分成三派，却不是亚美欧三联署这三派，虽然说是分成了三个联署的士兵，但对于军队高层而言，站队却跟联署的划分没有什么关系。
在照汗青无故重病不能见客以及叶卡捷琳娜强势夺权门捷列夫这两件事后，联邦军体的表面上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欧联署现在的新任司令官，也是基因会的一支领袖，叶卡捷琳娜为主心骨的派系。一派是打着联邦军体以及亚联署军体总司令照汗青大旗，实际上却完全是由照汗青之子，少将食为天掌握的一派。
而在暗地里，无论是食为天一方还是叶卡捷琳娜一方都知道，各自的派系中，肯定存在一部分对方派系阵营里的人，但更大的威胁却来自于派系里那些实际上听命于话事人群体的军方势力。就拿叶卡捷琳娜来说，自己身边现在至少有七名高级军官的真正指挥权不属于自己，而其中有的人控制起来比较容易，可有些人的位置过于敏感，在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发控制的。
尽管自己从来没有和食为天商讨过，但同是基因会高层，又同是两派军方主心骨的二人，却都心知肚明，对方并不是自己的战略合作伙伴。
叶卡捷琳娜不是没有尝试过弄清楚食为天的目的和他真正想要什么，好去做一场谈判，但一圈圈调查下来，她愈发觉得要么这个胖子是个傻子，要么这个胖子是个疯子。
之前有一天，叶卡捷琳娜听见自己手下的人在议论军体内部隐约形成的两派该如何称呼。有的人将两派成为左派右派，可马上就有人反驳，现在的局势下，两边底下的人连真正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谁能知道哪边是左，哪边是右，现在的派系划分，无非是照汗青倒台后，军体内部分成了愿意继续跟着照汗青食为天那边的旧派，和一直以来不满照汗青独裁行为，顺大流跟随更朝迭代后的叶卡捷琳娜做事的新派。下面的士兵又没什么话语权，主要看自己上级站边哪里，而那些上级的站边出于什么角度考虑谁又能知道呢？
叶卡捷琳娜很喜欢新派这个称呼，但她并不是因为对照汗青长久的独裁行为不满，在她眼里，军队搞什么民主，军队搞民主还讲什么令行禁止。
想到这，叶卡捷琳娜放下翘在桌子上的双脚，好像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一般，用她的机械义眼直视了一会窗外耀眼的太阳，随后微笑着穿上自己的军装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