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路
奥林匹斯山体中部，两道藏青色军装的身影，一大一小，正在沿着山路向上攀爬。
“爸，歇会吧，我真爬不动了。”
照汗青扭头看向汗流浃背大口喘气的食为天，“叫你平时少吃点多运动，这才走几步路。”
食为天说什么都要歇一会，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累的够呛，还有多远啊？”
照汗青抬头看向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不知道，我也没上去过。”
“老东西真会挑时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海潮来了死了。”照汗青取下军帽拍了拍，然后叹了一口气，“唉，当年我们那批人，活到现在的也没几个了，我也快了。”
“爸，你尽说胡话，你还能活好些年头呢。”食为天调整着呼吸。
“有狗屁用，活再久也抱不到孙子，迟早得让你气死。”照汗青则是没个好脸色。
无论是哪个年代，长大的孩子都逃不过被催婚催生的命运。
“我也想啊，关键也没人看得上我啊。”食为天无奈地摊了摊手，停顿了一下，“况且说实话，这样的时代，生孩子干什么，生出来遭罪吗？”
听到这话，照汗青一时有些语塞，沉默了一会，“休息够了没，赶紧走！”
在照汗青的催促下，食为天不情愿地起身跟着父亲的脚步一步步往上爬，心里却是在想，上去了自己怎么下来，再一步步走下来？
“审讯室那边怎么样了？”照汗青一边低头看着眼前的台阶，一边继续向上攀爬。
“昨天中午我去拿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食为天满不在乎地说，“我没让人因此再去缉拿藏青。”
照汗青显然也没想到，藏青真敢动用私刑把人活活打死，“你做得对，死都死了，就这样吧，那人的家属底细什么的你查了没有？”
食为天有些疑惑，“爸，这不是你的人？”
听到这话，照汗青停下了爬山的脚步，戴上在手中把玩的军帽，扭头看向食为天，“我还不至于做到这一步，如果我今天能让人撞死小雨，明天我也能让人一片一片剐掉你身上的肥肉！”
食为天无奈地笑笑，“那看来真是一场意外咯？人早在一个月前抓到的时候就查干净了，一个第二区的二世祖，底子干干净净，他爹娘都是干净的，什么都没查到。”
照汗青点点头，等到食为天与自己并肩，才继续开始上台阶的动作。
“不见得是一场意外，在地位稍微高点的人眼里，我都给这件事还有智械被摧毁这件事背了黑锅。”照汗青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恐怕平生家的两个孩子也是这么想的。”
“不瞒您说，我都是这么想的。最起码联邦里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能力，除了昨天已经咽气的委员长。”食为天尬笑了两声。
“联邦里确实再没有了，但是联邦外面有的是。”照汗青双手背后，一步一个台阶。
“联邦外面？”食为天疑惑了一下，“您是说？”
照汗青点点头，“就是现在我要带你去见这群人。”
食为天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照汗青一边继续前进着，一边向食为天讲述，“很多民众，都不知晓他们的存在，民众们只会认为，联邦政体就是人类的最上面，都会以为世界树议会就是人类的最高组织，我，联邦军体总司令，世界树议会委员长，两个人或者说，这两个职位便是人类的最高级别的统治者或者说指挥者。但其实这上面，还有一部分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一小部分人类。”
登山的台阶逐渐变得闪耀，不再是之前石材制成的山阶，变成了铝制金属所制成的台阶，食为天抬头看去，更上方的台阶在阳光下，反射着斑斓的颜色，好像是用银制成的，台阶两旁，也逐渐出现了扶手，周边也不再是光秃秃的山壁，而是各种各样的绿植盆栽。
“我也好，委员长也好，或者说整个所谓民主的世界树议会，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玩物。”照汗青有些感慨，“我只知道委员长把他们称为话事人。”
食为天更加疑惑，“他们是哪来的，凭什么高高在上？”
“怎么来的这个问题，我也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他们自从第五纪人类纪元开始纪年之初，他们就生活在这上面，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没有下来过，吃的喝的用的，全部都有专人，也就是委员长负责。有人说，他们是当初最早发现尤克特拉希尔的那一批人。也有人说，他们是由第四纪幸存下来的皇权贵族繁衍而来。更有什么传言说上面的都是些神仙，呼风唤雨电闪雷鸣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到这，照汗青明显有些嗤之以鼻。
食为天看着脚下银制的阶梯，“他们的生活条件这么奢侈吗？”
照汗青则是摇摇头，“这不算什么，我听老东西说过，上面人的生活，你根本想象不到。人们都说巴别塔耗费资源太多了，要我说，前面这些人的东西全都拿到下面去换成钱，换成资源，少说能盖起来好些座巴别塔，你以为《巴别塔计划》总是通过不了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上面这些人舍不得自己的生活少了那么一点点奢华。”
“他们是有什么恐怖的军队还是有什么致命的科技？”食为天不解，他提出了一个非常不敬的问题，“我们就非要养着这群人？”
“别的我不知道。”照汗青摇摇头，“但从你小时候，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世界树议会就是为他们服务的，他们有什么，我也不清楚。”
“不过。”照汗青微笑着看向食为天，“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样。”
食为天恍然大悟，“所以您才成立了我们的组织？”
照汗青点点头，“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准备，但我根本不知道上面的人到底有什么，他们是不是真有什么军队，或者他们是不是真的能腾云驾雾，包括他们为什么制约着议会，制约着全人类。”
食为天有些紧张，他本来以为父亲今天带他前往奥林匹斯山体顶部，是上面的人要授命新一任议会委员长，他以为这个人选就是他父亲。
“那我们今天上去是？”食为天询问。
“你应该猜到了，是他们叫我上来，我估计也是说议会委员长的事情，重新选一条看门狗。”照汗青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是他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和他们谈判。”
“我们就这样去谈判？”食为天有些害怕图穷匕见后的对峙。
“傻孩子。”照汗青卷起袖口，指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食为天赶忙凑上去看，什么也没有，他疑惑地看向父亲，等待他的解释。
“这层肉里面，是一块带有定位功能的生命监测芯片。”照汗青重新舒整着袖口，“你知道昨天紧急调往亚美二联署的昆古尼尔又多少台吗？”
“843台。”食为天对此了然于胸。
“不，只有七百台，剩下的昆古尼尔，都在实时瞄准我的位置。”照汗青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不在乎私自扣下这些昆古尼尔会对前线战事造成什么影响，“我死了，或者是芯片被我摧毁了，昆古尼尔都会立刻发射。”
一时间，食为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自己一直站在143台昆古尼尔的射击轨道上。
“那我是来干什么的？”食为天一头是汗，也不知道是爬山的汗水，还是惊恐的冷汗。
“你？”照汗青玩味地看着食为天，“你是来跟着我送死的？”
照汗青大笑着向上走去，留下在台阶上犹豫不前的食为天。
食为天咬了咬牙，快速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越往上走，越是烟雾缭绕，周边的扶手和景色都已经看不真切。
食为天的视野逐渐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他就像洗了个澡似的，一手抓着扶梯，一手撑膝，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滴豆大般的汗珠滴落在台阶上，食为天擦去眼前的汗水，才看清自己脚下的台阶还有手握的扶梯，竟都是用金子打造的。
就在这时，父亲照汗青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
“来人了。”
紧接着，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像是孩童般稚嫩的嗓音。
“照汗青司令，食为天少将。上面的大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请不要浪费时间了。”
食为天累的没有抬头的力气，只能通过踩在黄金台阶上的一双脚来判断，说话这人肯定不是小孩，而且没穿鞋，接地的袍子他竟然判断不出是什么材质。
照汗青没有言语，只是跟随着那人迅速上前。
食为天不敢怠慢，努力向上攀爬着，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么嚣张？嫌等的时间长？那你修个电梯啊！
还好没有多少台阶了，在最后一节黄金台阶之上，是一片华贵的红毯。
那道声音又传来。
“圣地不允许被鞋踩脏。”
正想坐下来休息的食为天，只好费劲取下自己的军靴。
“圣地也不允许浑身是汗的人入内。”
食为天气的就要爆粗口了，他直起身来想要好好看看是什么人说的话，自己这么多年可没受过这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