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车祸
世界树议会会场。
待雨霖铃三人走后，照汗青、委员长二人久久无言。
委员长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见小雨说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照汗青嗤笑了一声，靠在座椅上，双手却搭在相邻的两个椅背上。
“智械是我们军方批量生产的，小雨她能控制个什么？她说不上战场就不上了？”说完，照汗青翘起了二郎腿不断摇晃着，嘴里还哼着听不真切的小曲。
“是你的人动的手？”委员长继续询问。
“这我就不明白了，别一天到晚有个事就觉得是我的人动的手。”
“你知道如果那台智械还能够在前线继续作战会给我们带来多大帮助吗？不仅仅是鼓舞士气那么简单！”委员长愤恨地说，“你在私底下做点什么小动作，弄点什么小组织我不关心，但人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怎么能做这么低能的事情？！”
照汗青听到这话却有些不乐意了，“不要一口咬定是我做的。”照汗青扬了一下下巴，“老东西，看那个，”
委员长顺着照汗青的目光看去，那是会台后，一枚巨大的世界树徽章，他不明白照汗青有什么用意。
“铁木真，你给尤克特拉希尔那棵树最上面的废物们当了太多年狗了，人话都不会说了，平生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照汗青站起身，用手指了指头上，“你不会觉得你上面的那些主人，真的为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委员长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又听到照汗青说起任平生，一时间有些迷茫，待他回过神来，照汗青已经离开了会场。
科研室内，舞清影看到雨霖铃三人回来，连忙上前问，“雨姐，怎么样，是什么情况？”
雨霖铃摆摆手，只是坐到座椅上，双手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哪怕是在人类生死存亡的年代里，人类最大的敌人也不是波塞冬。”
“什么？”舞清影有些没听懂雨霖铃想要表达的意思。
“没事。”雨霖铃从杯子里抿了一口还有些温热的水，“开始准备着手修复立春吧。”
“海格力斯博士、卡戎博士，蛋壳的改进和完善，武装的研发，你们两个团队一边负责一项，我和高胜寒舞清影三个人修复立春就可以了。”
海格力斯和卡戎点了点头，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雨姐，要不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这里我和清影先顶着，咱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高胜寒向雨霖铃建议道。
雨霖铃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去。
“雨姐，让胜寒开车送你回去吧。”舞清影在雨霖铃身后喊叫着。
雨霖铃头也没回，只是大步离去。
尽管很疲惫，但雨霖铃还是在思索着各种细节线索的来龙去脉。
待到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坐落在不远处的奥林匹斯山，底部的各单位各部门，中部的世界树议会，还有最顶部的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
对于普通人来说，奥林匹斯山既是人类的圣地，也是人类的禁区，而对于可以随意出入奥林匹斯山中下部区域的雨霖铃来讲，人类真正的禁区，其实是山体顶部，即使是她，也没有去过，只是知道，最上面生活着人类真正的话事人，真正的王权富贵，议会所谓的民主，所有的议题，都必须经过上面的点头许可。
雨霖铃从来没去过那里，也没有见过那里的任何一个人，她也尝试过大胆猜测父亲的受刑、母亲的失踪甚至包括这次立春被昆古尼尔击中的始作俑者，都是那群生活在最上面的人。
但雨霖铃不明白，理由呢？理由是什么？难道人类的生死存亡对他们而言无足轻重吗？难道他们不觉得自己是人类吗？
如果真是他们所为，何苦要这么针对自己这一家子，研发智械不是大势所趋吗？智械也已经证明了，至少目前证明了它可控，就因为控制权在我们科学家手里便感到不安吗？我们最终的控制权，监管者的身份，不还是军方的、联邦的吗？
对于雨霖铃，甚至大多数生活在奥林匹斯周边地区的人而言，他们的生活，其实就是一种乌托邦一样的生活，哪怕新闻媒体街头巷尾都会诉说着波塞冬的可怕，可这么多年来，真正见到波塞冬的能有几个人？去往前线、去往十几区贫困地域的又有几个人？
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极乐净土，雨霖铃突然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下一刻，她便看到了一辆通体黑色的新能源车向她全速开来，雨霖铃自嘲地笑了起来，她有种飞鸟尽良弓藏的悲痛，“过河拆桥，是这个意思吧？”
雨霖铃闭上双眼，等待着撞击。
“呲————”一声巨大的刹车声。
“你脑子有病啊？！”
听着这不明所以的叫骂，雨霖铃睁开了双眼，面前车辆驾驶位的司机从窗户探出脑袋，“傻子吗你是，站在路上一动不动，要过去你就过，干站着干嘛呢，找死呢？！”
雨霖铃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抱歉抱歉。”随即她便打算快步通过路口。
但马上，雨霖铃便感觉到自己好像飞了起来，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在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好多路人的尖叫，模糊的视野里，一辆新能源车疾驰而去。
雨霖铃觉得自己好像笑了一下，这才对嘛。
下一刻，雨霖铃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环顾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来的这里。
“嘿！有人吗？！”雨霖铃呼唤着，但却没有声音回应她。
“胜寒？小舞？你们在吗？”雨霖铃换了一个方向，“藏青？有人吗？”
突然，视野出现一道微弱的光亮，像是指引，像是吸引。
雨霖铃再次看向四周，其他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不是死了吧？”
摇摇头，雨霖铃便朝着光亮处走去，随着她在黑暗中踏出第一步。
在她两旁，出现了很多光亮的斑块。
雨霖铃看向最近的那一片光亮，像是视频播放一般，上面是一位女性坐在病床上，左右手分别怀抱着一个婴儿，身旁是一个不停在都弄婴儿的男性。
尽管认不得两个婴儿，但雨霖铃认得出那一对父母，那是她的父母，雨霖铃眼前突然有些湿润，“那是我吗？”
颤抖的询问声却没有任何回应，她想停下脚步好好看看这一切，但她的双腿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向前迈步。
“喂喂喂，我知道我肯定是死了，你别走那么快，干什么，急着投胎啊，让我多看两眼。”
一边向前走着，雨霖铃一边伸手去触摸刚才那一片光斑，可光斑却突然消散不见。
下一片光斑上，是年幼的两兄妹在无人的家中互相打闹，雨霖铃还来不及感慨，光斑便消散如烟。
“这就是走马灯吗？”雨霖铃脸上流下两行清泪，看到小时候在学校嚣张跋扈欺负同学的她被叫家长，一时间又有些啼笑皆非。
还有那个她研究鲁班锁的晚上，还有她取得学位的光辉时刻，还有，她亲眼目睹父亲被捆绑在椅子上，注射死亡的处刑现场。
藏青第一次开着破车炫耀的场景。
第一次见到高舞二人的丑样。
…………
雨霖铃的双腿走的越来越快，光斑也消散的越来越快，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她不是因为惧怕死亡，她只是因为发现，原来人死后能看到这么多已经被遗忘的美好有些感动。
雨霖铃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她开始奔跑，她不再去看两边光斑上的流年，只是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光亮，从微弱的光芒变成刺眼的白昼。
耀眼的白芒使雨霖铃不得已闭上双眼奔跑。
直到她感觉到眼前的光亮减弱了，然后她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跌倒在地。
雨霖铃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面前的智械，微笑起来，“感觉好久没见了，立春。”
面前的智械在一片黑暗中沉默不语。
“嘿，立春，跟你说个有点难过的事情。”雨霖铃站起身，抹了抹眼泪，想用手抚摸眼前智械的躯体，又想到那些一触即碎的光斑，便缩回了想要触摸的手，“我可能要死了。”
立春还是那样一动不动，也没有言语。
“我死了你会不会感到难过啊，会不会觉得孤单啊？”雨霖铃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又像是一个重病垂危的老母亲，“我之前就想过，比起我们人类，只要没什么意外，你会拥有着永恒的生命，大不了就是哪个零件坏了换一个，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孤单害怕啊？”
不敢触摸立春的雨霖铃只能把双手蜷缩在自己怀里抽泣着，“你要是能一直活下去，总有一天你需要删除以前的记忆文件来载入新的记忆文件，你可不能把我删掉啊。”
立春依旧伫立无言着。
“保护人类拯救人类什么的，无所谓的，你只要一直活下去就好。”雨霖铃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身后传来巨大的光芒，想要将她吞噬，她一时间有些害怕，加快了语速，“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有一个最后的愿望。”
听到这，立春终于有了反应，头部扭动着看向雨霖铃。
雨霖铃灿烂地微笑了起来，“我能听你叫我一声妈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