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梁蘅被抬回殿中,她自小有寒疾,此刻经湖水一激,竟有猩红温热的血液自大腿内侧流淌下来,她惶恐不安,太医前来诊视时告诉她已有身孕三个月,只是此刻保不住了。日后再无一丝可能生育。
陆疏没有探望她,宫人向陆疏描述当时苏和庭同皇后那一刻有多旖旎,她的小哥哥眸中再也没有心疼之色,只是罢笔冷冷地说了一句:&34;她是故意的吧。”
那个丝毫不在乎她同她腹中孩子的皇帝,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小哥哥,仿佛是最开始的那个春日,他劝慰着伤心欲绝的她:&34;我们以后会有许多小皇子和公主,他们其中有一个会是世间至尊,从小尊荣无比,世人敬畏,不会再像朕从前那样。”
“阿疏你分明骗了我啊。”
年节时日未远,宫墙覆上一层薄霜,陈妃在东临门故意冲撞了皇后的凤辇,差点让梁蘅摔下来,她抱着怀里的白猫劈手朝梁蘅的侍女脸上打去,脆生生的一响后陈妃挑眉笑道:“娘娘的奴才未免太不当心了些,轿辇若伤着我的猫儿定不可轻饶了去。”
“你这是在同本宫说话&34;梁蘅慢慢抬眸盯着她。
“娘娘言重,臣妾是在替娘娘教训奴才,今日就这样不知礼数,来日若与他人珠胎暗结私相授受……&34;陈妃故作卑态眸间却有笑意,慢慢一顿,眸光灼灼逼视,“岂不是犯了秽乱宫闱的重罪,臣妾是在顾全娘娘颜面啊。”
她句句意有所指,是在说宫中谣传的皇后与探花郎一事。梁蘅不动声色双眸却犹如天寒地冻:&34;陈妃果然礼节周到怨不得皇上喜欢。”
她冷冷别过头上辇,却瞥见身后陈妃慢慢跪下,深深垂头模样委屈,那样单薄柔嫩的身子在足踝深的雪地里跪了许久,宫人立即四下传散皇后在东临门令陈妃罚跪。
殊不知那堪堪是陆疏的逆鳞,他赶来时眸色阴冷地看着凄凄跪倒的陈妃,一如数年前的大雪,最疼爱他的姑姑瑟瑟发抖地伏跪在地,为他求来一条命。那不仅是他心底最深的卑微,掩藏于旧年间心底的压制和屈辱如熔浆破地,伪装的那个内敛含蓄的帝王外表被撕扯开,他是被灌了酒头疼欲裂难受得要哭的孩子,戾气深重才是他的本性。
&34;我心疼阿蘅的时候把命拿给她都远远不够,”他嘴角牵起一丝凉意的笑,明明温良无害,眸子却漆黑得令人恐惧,&34;恨的时候亲手扼死她都不解气。&34;
陈妃是苏和庭私下安排进宫的,他拿捏陆疏的死穴那样准,让陈妃在东临门口重演了当年的一幕。
“臣推测娘娘您活不久了。”苏和庭眸中含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梁蘅。
当年郑府一夜间败落,郑宴被送进宫侍奉着年幼的陆疏,待他如亲弟弟,年岁渐长也再没想过出宫,即使宫外有个苦苦等她的苏和庭。她钦佩他的才华,仰慕他的学识,可是眸子却分明没有女儿家羞怯的爱意。
她那时为陆疏纳鞋底,怔怔笑道:“阿疏是个可怜的孩子,却偏偏那样听话,你只要看到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就再也不忍心离开他了,因为一直都没有人陪他啊。&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