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人暗杀
在繁华的都市地底，陈列着一排排精美的雕像，石雕与木雕交织，刻画着宛如都市传说中的女神形象，甚至还有诸多现代女性的韵味。这些雕像或微笑，或含泪，栩栩如生地演绎着流行文化的瞬间。然而，无论多么逼真，它们终究只是静默的艺术品，无法传达那份生动的气息。
尼禄一路走过，他能感受到创作者那份急于将艺术灵魂注入作品的热情，却始终欠缺最后的火花于是他焦虑，他痴迷，倾尽半生却无法跨越真实与虚幻的界线。
百思不得其解，在日日夜夜的冥思中，创作者几乎疯狂，他借助手中的权力和财富，买下了一批批青春美丽的少女。她们活力四溢，是创作的绝佳素材。
随着技巧的日益精湛，他竟然能让那些逝去少女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吸取她们的生命力，将她们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使她们保持着生命的最后一抹生机，成为他的艺术杰作。
&34;没错，那是最完美的艺术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创作。&34;尼禄轻声低语：&34;真的太美了。&34;他睁开眼睛，无喜无忧：&34;可惜这完美的艺术品，早已从内里开始腐朽了。&34;
当尼禄看到最后一个石雕时，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败的气息，脓血沿着石像眼角的裂缝缓缓流下，那刺目的红色痕迹刺痛了他的视线。
&34;对不起&34;尼禄低沉地忏悔，挥动着陨铁之刃，刺穿了石像，烈火从内部燃起，将这完美的艺术品化为灰烬他一路返回，挥舞刀刃，地下室被熊熊大火吞噬，石壁熏黑，掩埋了一切痕迹。
庄园四周，烈火肆虐，蔓延至花园，形成一道火焰的屏障，仿佛炽热的围墙。
直至火势被扑灭，这里再也见不到第三人。
尼禄沉默不语，理智与情感在心中交战，迫使他做出抉择。
他凝视着这位罗马著名的学者和哲学家，记忆如潮水涌来，恍若昨日重现。当年的他比自己还要略高半头，流放归来的老者步伐虽蹒跚，眼中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历经艰辛，他已宠辱不惊。
那时的他，言行一致，即使衣衫褴褛，也掩盖不了他那份深邃的内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导师。
而如今呢？
尼禄笑了，带着嘲讽与自嘲的笑世事变迁，转眼近十年，未曾料到变化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位长者。
即便他现在珠光宝气，昂首阔步，尽显富贵之态，却远不如那时赤贫老人的背影更显得宽广至少那时他是挺胸前行，倔强而睿智的目光诉说着骄傲与自尊，如今的他只能躺在这儿，如同任人宰割的牲畜，毫无尊严可言。
回忆戛然而止，现实更加无情。
收敛追忆的神色，尼禄重新审视这位老者：&34;老师，不，塞内加你已经腐烂了，无可救药地腐烂了，你曾教导我的道理和知识已被忘得一干二净这样的你，已没有资格再辅佐政事，罗马在你手中只会走向灭亡，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34;
&34;你就留在这里，等待腐朽至死吧！&34;他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然而，在这瞬间，尼禄瞥见了塞内加背上的血字，那是简短而犀利的问题——
你有杀伐的决心吗？
这个问题如同利剑刺入尼禄的心灵，让他心神巨震，仿佛受到天问般的拷问，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感觉自己的所有都被写下这句话的人看穿。
&34;白谛&34;他喘息着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压抑，痛苦而又挣扎。
这位黑发黑眸的东方访客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不容他逃避，不容他视而不见，不允许他对残酷的事实麻木不仁！
没错，尼禄确实愤怒了，看清了，理解了。
然而，他的内心早就明白这一切，即便面对血淋淋的事实，他也只是怒骂一番，感到疲倦，然后麻木，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逃避残酷的事实，选择视而不见！
不管言辞多么华丽，面临真正的抉择时，人们总会犹豫、退缩尼禄也不例外。
他不敢，他不愿，他不想亲自面对这个事实，而是选择了曲折的道路，揭示他的所作所为，交给元老院裁决，把决定权交给他人这样，他就不用直面残酷的现实，不必脏了自己的手，至少还能保留一点颜面。
可这样，真的能审判塞内加吗？真的能带来公正的裁决吗？
不能！
如果可以，为何还会有人暗杀？为何会有那么多少女被困在石像之中呢？
尼禄心里再清楚不过，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抉择，无法坚定地迈出那一步，因为缺乏足够的决心……因此，他选择了回避。
白谛遗留的问题粉碎了他的侥幸心态，逼迫他作出选择。
当然，如果是寻常人，他必定会选择自我安慰，视而不见地离去。
但尼禄不同，他正直，不善谎言，尽管口齿伶俐，却很少欺骗他人，更不会欺骗自己……当他意识到离开是逃避与麻木的表现时，那一步就再也跨不出去！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除掉塞内加，执行公正的审判，彻底摆脱迷茫，成为真正的帝王！
二是视若无睹，选择逃避，乖乖当一个傀儡帝王，别再做那些天真的美梦！
两条路，两个选项。
前者充满荆棘，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渊；后者看似平坦，却会消磨意志，让人沦为空洞的躯壳。
原本，这个选择不应这么早降临。
原本，尼禄会在更成熟后做出决定。
然而，那只是原本的故事罢了，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改变着一切，月世界的历史已被某个书记官篡改得面目全非，所以罗马的历史改变也将成定局。
尼禄脸色渐显苍白，即使深知塞内加罪有应得，即使明白他应受审判，可让他亲自动手杀死恩师，未免太过残忍。
在这死寂中，本该昏厥的老人睁开了眼睛，他动弹不得，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疯狂的红光。
他开口道：“尼禄……你不是帝王吗？”
塞内加低声说：“既是帝王，你还怕什么呢……动手吧，砍下我的头颅！”他奋力抬头：“从做选择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知结局。既然我是恶，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尼禄看着这位老人，表情复杂至极。
他知道对方即将逝去，临终之人，言语也会变得善良……这位曾智慧的学者此时找回了自我吗？
可……这对于是否太过残忍？
尼禄扪心自问，痛苦如绞心。
如果你坚持腐朽到最后一刻，如果你此刻对余出言不逊，如果你疯狂地乞求宽恕……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斩下你的头颅！只因你早已不是我所崇敬的老师，他已逝去！可为何……偏偏要让我杀死那个曾经崇敬的老人？
许久，尼禄放声大笑，仰望烈火，轻声叹道：“余，竟然会在今天踏上修罗之路？”
他举起陨铁之刃，在火焰中，在月色下。
“这样才对，尼禄……你必须杀了我，这样才能踏上属于你的道路。”塞内加欣慰地笑了：“在我死后，你会杀死所有胆敢阻挡你的人……为了实现你的梦想，摧毁一切吧……你将是罗马帝国内永载史册的暴君！最冷酷无情的帝王！”
尼禄咬紧牙关：“没错，余是暴君！”
“如果要改变这个帝国，就必须舍弃些什么，背负些什么，那就由余来承担……敢于挥剑的人，必须有被杀的觉悟……如果毁灭是余的终点，那么……那才是余作为帝王最完美的谢幕！”
他翡翠般的绿眸深处掠过一丝疯狂。
下一刻。
暴君狂笑，绯色月光。
剑刃落下，鲜血飞溅。
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燃烧的剑刃将火光点亮，火焰如同饥饿的猛兽，吞噬了尸体，片刻后，连骨头也没剩下，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红色的身影孤独地矗立在烈火中，光影摇曳间，仿佛传来了少女的叹息，似悲泣，又似疯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