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鼠之人
秦炽不认识路，还是表姐把他领到了昨天晚上的草棚子，二河不知道去哪片地里驱赶野兽去了。
二人在草棚子里的木板上坐了下来，“小鸡，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来了就当是跟二河做个伴吧，我还要去其它地里看看别人，就不跟你多说了。”
秦炽来的时候，大松跟他交代过了，安排两个人看地，无非就是相互监督，不要偷吃。
二河兄弟都饿的抓老鼠吃了，自己前身都饿死了，也只能守着快要成熟的高粱，只能干看着，这是山寨未来一年的口粮，谁也不能有私心。
“表姐你去吧，也没必要每处都去巡视的，随便去几处就好了，每天去不一样的地方，晚上早点回去休息，你看你的眼圈都黑成什么样了。”
秦炽一看就知道表姐是不懂变通的人，适当的提醒了她一下。
“小鸡，你从小就聪明，说的话总是有道理。”表姐皱着眉头向远处走去了，两条修长的大腿快速的摆动着，别人怎么没人想到呢，怎么没人告诉过她，好像她就应该每处都巡视一遍才行。
秦炽见表姐走远了，才从草棚子里出来，向着不远处的小河沟走去，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到小河沟碰碰运气。
让他失望了，还不到一步宽的小河沟，水是有的，哗啦哗啦的流淌着，还很清澈，就是一点活物都没见到，河水太浅了。
秦炽望着河水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消瘦的脸，蜡黄，眉毛浓浓的，眼睛也很大，单双眼皮分辨不出来，对着自己普通的脸笑了一下，两边还有酒窝，看着看着就愣住了。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才回过神来。
“山鸡，你来啦，感觉怎么样，你今晚就在棚子好好休息，待会咱兄弟俩吃点肉，这次你可别不敢了呀。”
二河手里提着两只扭动的田鼠，还在吱吱乱叫，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二河兄弟，还是不了，晚上刚吃了窝头，没有那么饿了。”秦炽除非真的是一点吃的都没有了，还真的对老鼠肉下不去口。
“哈哈，山鸡，那怎么能行呢，多吃点肉，把身体养起来，你还有机会进狩猎队呢，哪像兄弟我。”二河说着还抖了抖自己跛了的脚。
就着河水，二河也没有啥器械，就一把小锄头，随手两下就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把两只田鼠拍的头破血流了，四射的血汁溅到了他撸起袖子的胳膊上，突起的颧骨也沾了几滴。
草棚前燃起了小小的火堆，二河看着树枝上穿着的两只开膛破肚的烤田鼠，还是在吃之前再次问了秦炽，“山鸡，尝尝吧，保证你吃了一口就忘不了。”
秦炽实在是受不了了，晚上吃的狐狸肉就很勉强了，更别说田鼠肉，只得借尿遁跑了。
“哈哈哈，山鸡，弱鸡！”二河尖尖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秦炽再次来到了河边，找到了块略大的石头坐下，把脚伸到了冰凉的河水里，随意的晃荡着，这几片高粱地里真有野兽来嘛，心里是不想进地里来回钻的，哪怕能躺在草棚里邦邦硬的木板上休息也好。
天快黑透了，也不知道表姐巡视了几处，有没有听他的话早点回去。
用破烂的衣袖把脚擦干，穿到了草鞋里，随手扯了几把杂草，拧了拧，把草鞋牢牢的绑在了脚上，在身上撕了两块布条，把两条裤腿缠绕了起来。
“二河兄弟，你慢慢吃呀，我进地里转一圈。”秦炽向草棚的方向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自己就向着河对岸的山坡走去。
进入高粱地，偶尔出没的田鼠四处乱窜，只把几只啃高粱秆的用土块打死了，还是等二河兄弟来收拾吧。
穿过了高粱地，秦炽四下搜寻，找到了一根大拇指粗，两掌长的松木棍，在石头上把皮蹭光，断茬处磨尖，拿在手里把玩着。
下山偷粮的野兽无非就是狐狸獾子之类的小兽，小木棍够用了。
秦炽估摸着二河也快品尝完他的鼠肉了，把小木棍揣在了怀里，又一次穿过高粱地，小河沟，准备回草棚睡一觉。
二河见他回来，还扬了扬手里烤田鼠用的木棍，“山鸡兄弟，不行呀，你这么瘦，小绫子哪能看上你，明天再跟大松跑了。”
“跑就跑嘛，我看他俩挺合适的，你说是吧，二河兄弟。嘿嘿。”
“山鸡呀，大松哪敢跟你抢，那小子小时候连个屁都憋不出来，成天跟你屁股后面混的。”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二河兄弟，骗你干嘛。我身体好像还没恢复，刚刚地里又打死了两只田鼠，你想吃自己去拿吧，我躺会儿。”
秦炽躺在了草棚的木板上，欣赏着十六的圆月。
“哎，二河兄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咋样？”
“啥故事？”二河也凑到了棚子里来，对田鼠都失去兴趣了，山寨生活枯燥，能有个故事听也能解闷。
“话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个人，中了一种毒，他一到了月圆之夜，就会变成一只直立的狼人，失去理智，大杀四方！二河兄弟，你说人失去理智真的敢杀人么？”
“山鸡，你忘了？每年秋收，各个寨子相互之间抢粮，没少死人呢，俺这只脚都是抢粮的时候伤的。”
“哦？不是打猎的时候伤的嘛？”
呼的一声，躺着的秦炽一个翻身就下了木板，躲过了二河挥过来的小锄头。
“山鸡，你不是失忆了嘛？”
“还真是打猎的时候伤的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二河兄弟，别那么激动嘛，田鼠不好吃嘛？”秦炽缓缓后退着，眼睛还紧紧盯着二河手里的锄头。
“好吃，你怎么不吃呢？山鸡，俺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居然靠失忆骗我，你都跟寨主说了吧。”二河脸上沾着的田鼠血越发的狰狞。
“二河兄弟，我真的失忆了，不然表姐早就拿刀来砍你了。过了今夜，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兄弟你就当自己变了次狼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秦炽还打算再劝劝二河，大家都是苦命的人，何必为了一点粮食打死打活的。
“山鸡，你不会放过俺的，俺只能先杀了你，再去投奔孙麻子了。”
二河不再听秦炽的嘴遁，抄着小锄头就向秦炽奔来，秦炽转身就进了河滩的高粱地里，二河紧追不放，高粱倒伏一片，生死关头，也没人在乎粮食了。
接近3米的高粱，遮挡了大部分月光，地里只有散乱的月光射进来，二河靠着声音向着秦炽的方向跑。
突然，二河脚下一个踉跄，被一个深深的洞口绊倒了，赶紧要转身站起来，秦炽的脸突然就凑了过来，二河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
秦炽握着插在二河心口的小木棍，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二河兄弟，每天一个窝窝头，人不至于饿死的，马上就秋收了，你何必冒险呢？”
二河一脸认命的惨笑，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秦炽的衣领，缓慢的张口吐出了几个字，“俺婆娘怀孕了”说完整个身体都塌了下去，再没有了声息。
秦炽，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昨夜天黑，表姐又是早出晚归，并没有注意到，直到他刚才对着河水仔细打量才看清，叹了口气，这狗日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