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且饶了你,小哭包
“三三三”
卫遒连数三声,容莺依旧呼吸轻浅,毫无反应。
她眉尖轻轻地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没有彻底放松,娇躯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瞧上去甚是可怜。
卫遒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终是没有强硬地掐开她。
怕把人捏疼了,一会儿又要作。
他名正言顺地搂着她,躺了下来。
然,馥郁的女子馨香萦绕在鼻端,卫遒仰头望着顶上承尘,须臾便后悔了。
只因容莺就不是个安分的女孩。
尽管长乐宫内地龙烧得温暖如春,可她还是将他当成暖炉一般,紧紧抱着不肯撒手,软若无骨地黏着他。
更甚者。
她那圆润的膝盖,还在无意识地一点一点上移,逐渐靠近他的
所过之处,火烧一样的滚烫。
他猛地握住她的腿弯,阻止她更惹火的动作。
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快要脱离掌控,卫遒吞咽了两下,自然而然地想起三年前那个出征的前夜。
容莺也是这样。
黏人得就像小妖精,乖乖地坐在琴上仰起小脸来让他深深地亲吻。他亲得全身炽烫,情火久久不消。
可她呢,竟一晕了之。
昏暗的花帐里,卫遒眸光灼灼地盯着容莺熟睡的侧颜。
炽烫的掌心开始不受控制地自她滑腻的脚踝缓缓向上移,指腹轻轻描摹过那水色兜衣上的牡丹轮廓。
凝脂似的一片,触感温软细腻。
她的睡颜实在令人心动,睫毛纤长,唇瓣微微上翘,又兼眼尾红红的,任谁看了都会怜惜。
卫遒本来就不以君子自居,此刻有反应也理所当然。
他黑眸愈发幽深,欲色流转,正要收紧指节,目光触及女孩玉颊上宛然的泪痕,动作一顿。
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复又珍而重之地替她掖好了寝衣。
罢了。
弄疼了又要哭,哭得嗓子也要哑掉。
他刮了刮容莺漂亮浓密的睫毛,指腹抚过她眼梢的胭脂痣,轻轻点了点。
分外无可奈何地:“且饶了你,小哭包。”
说罢,动作强势却不失温柔地拉开她手,往她怀里塞了个软枕后,转身跨下寝榻,走向湢浴。
不多时,长乐宫内再度陷入阒静,唯有湢浴传出潺潺水声。
卫遒从湢浴出来时,松松垮垮地套了件鸦青寝衣,愈发衬得俊靥如冷玉。
他走到茶几旁,甫抿了口温茶,便见周勤蹑手蹑脚地转过了苏绣牡丹屏风。
“殿下,太医院禀报,陛下龙体欠安,恐仅有数日之限了。曹院使叩请您即刻前往福宁殿,以尽侍疾之责。”周勤压低了声音,谨慎地禀告着。
卫遒闻言,眸光遽然冷下,而后侧耳倾听了下,花帐内的玉人儿呼吸依旧匀浅,才道:“替孤更衣。”
周勤:“诺。”
卫遒离开后,容莺后半夜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不是狼狈地奔跑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便是被未知的力量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一场梦魇,心悸惊醒。
容莺头昏脑胀地坐起身来,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难以名状的恐慌袭卷全身。
她拂开幔帐,哑声唤了声,“春杏。”
听得动静,春杏匆匆进来,见容莺鬓角密布细汗,轻声问道:“小姐,又做噩梦了?”
“嗯。”容莺蹙了下眉,喘道:“帮我把玉露丸取来。”
春杏忙不迭地去取来荷苞,容莺旋即拈了颗含入檀口,淡淡的花香绽开在舌尖,紧绷的身子才逐渐松缓下来。
见状,春杏满目的担心,“小姐,奴婢瞧你这一日总是心神不宁的,你没事吧?”
容莺摇头道:“我这身子本就是一到冬日就会虚弱些,再睡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
“那小姐赶紧躺下来,再睡会儿吧。这会儿太子殿下不在,奴婢守着你。”春杏轻声地呵慰。
容莺躺下后,紧了紧锦衾,又问:“殿下何时走的?”
春杏道:“约莫两个时辰了,听闻是陛下不大好了。”
容莺心头一凛,随即小声叮嘱春杏:“这话儿莫在外人面前说。”
春杏自知失言了,忙道:“奴婢晓得了,小姐快些睡吧。”
容莺精神累极,“嗯”了一声,便即睡下,总算安安稳稳地一觉到了天亮。
晨起梳妆时,忽有惠兰宫宫人进殿来禀报说,淑妃娘娘已免去了容莺的晨昏定省之礼。
此外,还吩咐了几件诸如誊写佛经之类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容莺自是恭敬领命。
午后,雪停。
皇宫中,间或响起一阵阵密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盔甲的碰撞之声,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迅速弥漫开来。
容莺敏锐地察觉到那不可言说的沉重与压抑,特意叮嘱春杏和时锦莫要出长乐宫。
果不其然,至掌灯时分,风雪再起。
宫城内外,禁军一列紧接着一列奔袭而过,皇亲重臣的府邸皆被严密地守卫起来。
四方城门,亦戍卫森严。
皇权交叠,必起风波,但卫遒会把风波扼杀在摇篮里。
武英殿,太子掌理朝政之所。
此时,殿门洞开,气氛紧绷,人人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马虎地准备着帝王的身后大事。
然皇陵倏然传来噩耗,龙穴出水。
卫遒勃然大怒,吓得众大臣诚惶诚恐地跪伏了下去。
周勤则战战兢兢地侍候在殿外,远远瞧见时锦抹着眼泪跑来,右眼皮突地一跳,心头立刻涌起极为不详的预感。
这不详的预感,在春杏也出现在视野之内时,彻底得到了印证。
春杏脸上神色已是慌乱到极点的无措,远远地看到凝肃端坐的太子,似是找到救命稻草般。
一时胆气横生,脚下步子竟比时锦都快了许多。
她径直朝武英殿里闯进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找到小姐。
值守的禁军侍卫霎时握紧刀柄,欲拔刀拦人,瞥见周勤抬手意示放行,便即松了虎口。
春杏当即跨过武英殿门槛,扑地跪倒在卫遒书案前,长吸了一口气,才哆嗦着唇,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殿下,小姐,不见了。”
这一嗓子震得众臣猛然一愕。
这宫女难不成疯了?横冲直撞地闯进武英殿,简直不要命!
没瞧见太子殿下正在发怒吗?
等等,什么不见了?
小姐?谁家的小姐?!!!
跪伏在地上的众大臣不禁面面相觑,彻底懵怔。
卫昱心中哀恸,挺起身板,厉声喝道:“放肆!一个小宫女也敢擅闯武英殿,来人呐,把她拉下去,即刻杖毙!”
然话音未落,卫遒却已站起身,疾步越过他肩畔。
他定定地看着六神无主的春杏,本就冷冽的凤眸瞬间冰寒,浑身上下迸出的气息锐利而骇人。
“说清楚。”他声音低沉得可怕,显是在极力隐忍不为人知的惊慌,“什么叫不见了?”
春杏霎时泪如泉涌,语不成调。
“回禀太子殿下,方才奴婢和时锦去替小姐取寝衣和沐浴用具,只片刻的工夫,回到湢浴却已寻不到小姐的身影了。”
“奴婢真该死。皇宫这么大,外头还下着大雪,小姐她根本不认得路。”
“袄子、披风也都挂在衣架上,连绒靴都没来得及穿,小姐素来是最怕冷的,她到底跑哪里去了啊。”
春杏越说越惶恐,绝望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重重地磕头,“若小姐有个什么不测,奴婢也不愿活了。”
“住口。”卫遒猛地厉叱,一字一顿,隐约带颤,“孤不会让她有事。”
春杏自知失言,顿时懊恼满面。
卫遒沉声道:“张恒。”
禁军统领张恒应声出列,“属下在。”
“半个时辰。”
“找不到孤的女人,全都死。”
卫遒声音不大,然森冷的语调,严酷的命令,却让所有人,一瞬间,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