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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打到她知错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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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殿下喂了个甜枣后,容莺乘坐马车回到了静雅堂。

    静雅堂没有地龙,沐浴时,春杏和时锦便多搬了两个暖炉进湢浴。

    将背上浓郁的色彩冲洗去,容莺穿着寝衣坐在暖炉旁烤火。

    她把小白瓷瓶里的玉露丸倒在掌心,一颗一颗地数着,还有二十五颗。

    每一颗均是露珠一样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诱惑着人把它吃下去。

    容莺犹豫了下,却又把它们原封不动地装回了小白瓷瓶里。

    京城严冬漫长,需省着些吃。

    随后,又唤春杏取来笔墨,她亲自修书给远在临安的师姐梅谷,请其去驿站再寄送一些玉露丸来。

    待信封印毕火漆,容莺抬头望向窗外,发现京城初雪已至。

    这场雪一下就是整夜,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

    容莺晨起去给宋氏请安时,无意间听到伯母张氏身子欠佳,忙带着春杏和时锦前去雪竹苑探望。

    雪竹苑的门房已挂上了厚厚的布帘子,春杏将帘子打起,容莺迈过门槛时,不经意间撞见容杳正站在角落里默默垂泪。

    两人眼光相触,容杳神色一顿,随即挤出一丝笑容道:“莺莺,你怎么来了?”

    容莺微微皱眉,心里愈发地担心起张氏,“我听闻伯母身子不大好,特意过来探望。”

    容杳僵硬着笑容,回道:“母亲只是头疼的旧疾复发罢了,这冰天雪地的,你身子娇贵,不必特意跑这一趟。”

    容莺心中一暖,又问:“可有寻大夫来瞧过了?”

    容杳目光微闪了下,“瞧过了,大夫就说是寻常的头疼病,待天气转暖,便会好上许多。”

    两人边说,边走进张氏的居室。

    转过一架素屏风,容莺便见到了躺在寝榻上的伯母。

    只见她头上戴着富贵花的抹额,眼窝深深,肤色苍白,带棱的唇角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透出深深的疲倦。

    容莺琼鼻一酸,轻声唤道:“伯母,我是莺莺,你头疼病可有好些了?”

    张氏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眸,意识还未彻底回笼。

    一直到容杳将她扶起靠在软枕上,似乎才真正认出容莺,登时洒泪道:“莺莺来了啊。伯母头是不疼了,但这心里实在是堵得慌呐。”

    容莺深知寄人篱下,有诸多不便。

    她忍了忍眼泪,握住张氏的手,温声道:“伯母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与莺莺说,若能帮得上的,莺莺自不会袖手旁观。”

    张氏凄然地叹口气:“好孩子,你的好意伯母心领了。只是这件事,你是帮不上的。怪只怪你那个混账哥哥不争气。”

    “原先在老家常说什么‘小赌怡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未曾想,他到了京城,竟胆大包天地去那要人命的地下赌庄去赌钱。一夜之间输了万两银子不说,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我真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他这么个败家子。”

    容莺听得蹙紧了眉,“诚哥哥素来有分寸,怎会无缘无故跑去地下赌庄赌钱?他伤得不要紧吧?可让大夫给他看过了?”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银子都被他输光了,拿什么给他找大夫!我只恨人家怎地没把他打死。”

    听到这话,容杳再也绷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开。

    “母亲就别生哥哥的气了,哥哥也是”她瞥眼容莺,临出口的话忽然拐了个弯,“哥哥也不是有意的。他说了,待你头疼病好了,我们就回老家去,他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容莺没漏看容杳那微妙的一瞥,心想暂且先安抚住伯母,稍后出去再问容杳。

    “伯母消消气,诚哥哥素来说话算话,既说了不会再犯,定会痛改前非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伯母自己要养好身子。”

    张氏头疼地道:“但愿他能拎得清吧。”

    容莺与容杳又是一顿好劝,直至张氏喝了汤药睡下,堂姐妹两人才出了居室。

    不待坐下,容莺便问道:“杳姐姐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容杳神色纠结,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容莺愈发地困惑,柔声道:“我如今在这世上,也只有你们和外祖母舅舅这些至亲了。杳姐姐这般吞吞吐吐,是不愿把我当作家人吗?”

    容杳纠结地蹙了蹙眉,却没有立刻回答容莺的问题,而是屏退了丫鬟,试探地问:“莺莺,你在舅舅府里住得顺心吗?”

    容莺点头道:“自然,外祖母、舅舅他们都待我很好。杳姐姐为何如此相问?”

    容杳依旧没有回答她,继续试探地,“那你两个表姐呢?她们待你好吗?”

    容莺不暇思索:“当然,心吟表姐待我是最最好的。”话说一半,忽然止住。

    容杳听音辨意,追问道:“但严婉凝待你不好,是不是?”

    容莺犹豫了犹豫,坦诚道:“是,她似乎对我很有成见,但我也不晓得究竟是哪里将她得罪了。”

    容杳神色凝重地道:“待母亲头疼病稍有好转,我们便要回姑苏了。莺莺,你在京城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切记切记要小心严婉凝。”

    容莺:“杳姐姐,此话何意?”

    容杳向外张望了下,压低声音道:“哥哥本来一直是在东街的正规赌坊里玩牌的。可昨日忽然有个小厮说要领他去玩牌发财,这才误入了西街的地下赌庄。哥哥吃了大亏后,要去寻那小厮算账,却撞见那小厮从云梦阁婢女手里接过了一锭银元宝。”

    不啻于晴天霹雳,容莺陡然知晓这腌臜,不禁震得神思恍惚。

    再联想到之前素云偷她的夜莺佩,又将她母亲的遗钗转交给李家,企图玷污她的名节。

    此间种种,蛛丝马迹,幕后黑手,无一不是指向严婉凝。

    她沉默了沉默,轻声道:“杳姐姐说的,我都明白了。”

    容杳总算安心了,“你明白就好。”

    出了雪竹苑,容莺把库房的钥匙递给春杏,“回府里取三千两银票,拿过来给杳姐姐。”

    随后,又转向时锦,冷声道:“随我去云梦阁。”

    不论严婉凝出于何种缘由再三地伤害她,但这一次,竟然对容家人动手,便是完全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雪依旧下着,玉蝶弥漫天地。

    云梦阁内一时寂静得异样,暖炉里烧炭忽而细微地“噼啵”一声,炸开点点星火。

    “表小姐,你不能进去。”

    “表小姐,我们小姐正在休息,待奴婢通报之后,再引你进去。”

    被嘈杂的动静惊扰,严婉凝猛然从睡梦中转醒,再看到脸色冰寒的容莺近在咫尺,惊得瞪大了眼睛,“容莺,你要干什啊!”

    话音未落,肩头剧痛,整个人突地被人从寝榻上拉起,重重摔在地毡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左颊又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火辣辣得疼,犹如刀刮。

    严婉凝懵了懵,终于回过神来,委屈地捂着脸,大喊道:“容莺,你发什么疯?”

    容莺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利用我母亲的遗钗,企图玷污我名节;教唆小厮,引诱容诚哥哥误入地下赌庄。”

    “二表姐,你在做这些卑劣之事时,内心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与不安?”

    严婉凝猛地噎住。容莺怎么都知道了。

    “二表姐若不想把事情闹到舅舅那儿,今日就老老实实地受下这一巴掌,引以为戒。若你日后再耍卑劣手段,我定不会姑息纵容。”

    严婉凝不怒反笑,“容莺,你的手段又比我干净多少?人前装得多清纯,人后就有多卑劣!”

    “昔日,你佯装柔弱,晕倒在太子怀中,以狐媚手段骗得了他的青睐,而今你又有何颜面来指责我?”

    “太子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你这个命硬的女人,克父又克母,迟早也会把太子给克死的!”

    严晚凝骂得理直气壮,却丝毫没意识到若非卫遒有意,容莺根本近不了他身。

    闻言,容莺只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迅速在腔子里燃起。

    她顿感眼前一黑,几欲晕厥。幸好春杏及时地将她扶住。

    她闭闭眼,深吸了口气,冷道:

    “时锦,打。”

    “打到她知错为止。”

    “是。”时锦应得又响又亮。

    “啊容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定要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严婉凝目光怨毒地瞪着容莺,胸膛剧烈起伏。

    良久,云梦阁重归寂静。

    沈氏恰巧来送燕窝,看到躺在寝榻上,双颊肿得跟馒头似的严婉凝,不禁惊叫道:“婉凝!是谁打的你?快告诉娘,娘这就去找你爹为你报仇!”

    说着,就要命人去寻严之帷,却被严婉凝眼疾手快地拦下。

    “娘,别,别告诉爹。”

    严婉凝比任何人都了解严之帷。

    若被他知晓她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教训她的手段只会比容莺更加严厉百倍,她也会因此彻底失去父爱。

    沈氏满目心疼地虚捧住严婉凝的脸,泣道:“你不敢告诉你爹,就告诉娘娘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听到这话,严婉凝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把头埋进沈氏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娘啊,是容莺!是容莺的婢女打了我!”

    沈氏一怔,难以置信素来性子温软的容莺会教唆婢女殴打严婉凝。

    可不管婉凝到底做错了什么,容莺也不该把人打成这样。

    她缓缓绷起脸,“莫哭,莫哭,且与娘细细说来。”

    听罢严婉凝的哭诉,沈氏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婉与和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目光狠毒。

    “容莺想当太子妃,没那么简单。”

    “娘倒是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是夜,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相府角门进入了云梦阁,约莫一个时辰后,又贼溜溜地出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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