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忏悔
“怎么？你想亲眼看看吗？”
皇甫苍玥扫了一眼地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萧怜儿，偏了偏头。
“可惜啊，你的好妹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从秘境里就留着的最后一口气，只够看这么多。”
“真是不中用啊~”
皇甫苍玥的话“轰”的一声在顾言澈脑海中炸开，她的表情刺痛了顾言澈的双眼，撕碎了顾言澈的心脏。
这次却不是因为萧怜儿，而是单纯的因为皇甫苍玥。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皇甫苍玥已经占据了顾言澈的脑海，他竟一次也没有想起奄奄一息的萧怜儿。
哪怕只是片刻。
“不……不会的！我明明看到怜儿手腕有取血时留下的伤口，而你的手上却什么也没有！”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已经相信了皇甫苍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不愿意承认。
“不是你，不会是你……”
“你说伤口啊？”
皇甫苍玥好似被提醒了之后突然想起来，摩挲着手腕。
“的确有很多，而且还很深，有几道都能看见骨头了，特别疼。替我包扎的丹阁弟子说，若是伤口再深一点点，我的手便再也握不了剑了。”
顾言澈眸中溢满心疼，窒息感涌了上来，痛到无法呼吸。
“玥……”
皇甫苍玥眼底闪过，自顾自说着。
“为了不让你看到，我特意问爷爷要了最好的祛疤药膏，才涂了一次，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皮肤光滑细腻，哪里还会有什么伤口呢？”
“萧怜儿应该给你看过她的伤口吧？那么浅的伤口，能流出多少血呢？能浇灌出品质那般好的鬼血藤吗？”
“……”
顾言澈只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颗心酸涩无比，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揪着。
“大……师……”
迷茫之时，顾言澈的衣袍忽然被人拽住了，他低头看去，是萧怜儿。
这一看，让他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
他一把将萧怜儿从地上提了起来，不复先前的温柔细语，双目猩红，犹如一头暴虐的野兽，恨不得咬断萧怜儿的脖子。
“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让我做了那么多伤害玥儿的事情，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他疯狂地摇晃着萧怜儿，完全是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状态。
此时此刻，萧怜儿不是他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好师妹了，俨然成了他的仇人。
“大……”
萧怜儿本就所剩无几的气，被顾言澈这么一摇一吼，差点儿就断了。
“你说话啊！？萧怜儿！”
“顾言澈，你就不怕将她的最后一口气摇散吗？”
“啪——”
顾言澈闻言手一松，把萧怜儿丢在了地上，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玥儿。”
他唤了皇甫苍玥一声，神情急切，紧张地揪着衣袍，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想要靠近，又怕对方不喜。
“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那些事是萧怜儿在陷害你，我也不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一次次伤害你，我……”
顾言澈声音哽咽，张了张嘴，除了道歉，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你，可以吗？玥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望着顾言澈脸上的愧疚，歉意和百般讨好的模样，皇甫苍玥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
“玥儿，多么亲昵的称呼啊？顾言澈，你可还记得，有多久不曾这样唤过我了？”
“我……”
顾言澈欲言又止，辩解的话已是无颜再说。
自从有了萧怜儿那个好妹妹，顾言澈对原主的称呼就差连名带姓的喊了，如今怎的又想起来了？
“玥儿，真的对不起，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可以天天这样唤你，就像从前一样，还记得我们小时候……”
“不记得了。”
皇甫苍玥冷冷打断了顾言澈的话，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有些人啊，总是失去了，后悔了，才试图用曾经的温情，来打动并挽回被他们一次又一次伤害，最后弃如敝屣的人。
可笑啊！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这种感情就好像冬天里的蒲扇，夏天里的棉袄，是最多余，最不值钱的。
“我也不想再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脸，你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厌恶至极。”
“不……”
顾言澈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后退，皇甫苍玥看向他的眼神，淡漠而疏离，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像极了从前顾言澈看原主的眼神。
“玥儿，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你可以打我骂我，想怎么样对我都行，能不能……能不能别不要我？”
顾言澈用手捂着脸，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助的浑身都在战栗，低声的哭泣着，眼泪从指缝间溢出。
他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眼神，无法面对皇甫苍玥失望的神情，就算多看一眼，于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如果……如果没了这双眼睛，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看到玥儿冷漠的表情？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
萧怜儿陷害了玥儿无数次，可这双眼睛却连一次都看不出来，留着还有何用？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真瞎了好！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顾言澈脑海中，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心神。
“噗呲——”
“大师兄！！！”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传来，沧澜宗弟子扑向顾言澈，大惊失色。
萧远山身形一晃，伸出的手慢慢垂了下去，藏在宽大的衣袖下，一点点攥紧，最终别开头，紧闭双眼，不再去看。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全场愕然，唏嘘不已。
“玥儿，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瞎了眼，如今我把这双眼睛赔给你，我还做你最喜欢的大师兄，可以吗？”
顾言澈跪在地上，仰起头，脸上是两个汨汨流血的窟窿，眼眶深深凹陷，鲜血滴在地上，染红了面前的青石板。
他的手上全是血，掌心之中捧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双手轻颤，满头大汗，却忍痛扯了扯嘴角。
皇甫苍玥垂眸欣赏着眼珠，嗤笑道：
“一条灵根，一条命，就值你一双眼睛吗？顾言澈，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金贵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