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诛心
“顾言澈，如果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你看清，那么这个呢？”
皇甫苍玥欣赏着顾言澈状若癫狂的模样，再次将记忆调转到了另一个画面。
“戒律堂？”
看到出现在空中的画面，顾言澈僵在原地，心底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画面中所展现的记忆，就是“皇甫苍玥”因为一个称呼“残杀”婢女的详细经过。
那晚“皇甫苍玥”的确出去过，可那只是因为她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的惩罚会不会太重，想要去把婢女喊回来。
可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小姐，实在放不下脸面去跟婢女认错，便又折了回去。
而她的行为，都被萧怜儿看在了眼里。
“皇甫苍玥”回去后，萧怜儿特意换上了和她一样的装扮，进入戒律堂时给巡查的弟子留了个恰到好处的背影。
“刚刚那个是苍玥师妹吧？”
“是她，肯定是又做错事，被宗主责罚了，小女孩爱面子，咱们就当做没看见吧，省得惹一身骚。”
“也是，算了，不管了，走吧！她什么时候也能像怜儿师妹那么懂事就好了。”
“下辈子吧。”
巡查弟子驻足片刻，并没有跟上去查看，转身继续到别处巡查了。
第二日，传出婢女被残杀的消息，假使萧怜儿的证词让裁决长老存疑，巡查弟子就会是有力的人证。
只可惜，萧怜儿有点儿多此一举了。
萧远山也好，裁决长老也罢，没人会觉得原主冤屈，他们甚至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怀疑。
哪怕原主一遍遍解释。
这次，顾言澈没有再质问皇甫苍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眸光忽暗忽明。
各宗众人也由一开始的震惊，鄙夷，到后来的习惯，麻木，对萧怜儿只剩下满满的唾弃。
“皇甫苍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言澈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用一种冷淡而坚定的语气开了口。
“就算怜儿做了再多错事又怎么样？她始终一心一意对我，只要她对我好，那便是好，对别人再坏，也和我没关系。”
“所以今日，无论你给我看了什么，无论你对我说了什么，在我心里，怜儿永远都是我要付出一切守护的妹妹。”
“我知道，她曾经无数次伤害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但如果你要杀她，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他拖着重伤的身躯，挡在萧怜儿面前，像极了一位身着铠甲，手握宝剑，义无反顾守护着公主的将军。
“永远都要付出一切守护的妹妹？”
皇甫苍玥重复着顾言澈的话，神情淡然，带着顾言澈看不懂的情绪，引得他剑眉深蹙。
同样的话，顾言澈也曾对原主说过。
如今再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为了一个数次伤害原主，最后要了她命的人，皇甫苍玥只觉得格外讽刺。
“顾言澈，你当真觉得，那个自始至终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是萧怜儿吗？”
“难道不是吗？”
不知为何，在皇甫苍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言澈心中竟觉得莫名不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是吗？”
皇甫苍玥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顾言澈，这样的表情，让顾言澈不知不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你又想做什么？”
看到他戒备的模样，皇甫苍玥兴趣渐浓。
经常杀人，偶尔诛诛心也不错。
顾言澈对萧怜儿无条件的维护，无非是因为他认为，萧怜儿为他做了很多，是真心实意对他好。
可若是他发现，一直对他好的那个人，不是萧怜儿，而是那个他厌恶无比，屡次伤害的人，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呢？
“你说萧怜儿对你好，比如呢？”
顾言澈刚想回答，却被皇甫苍玥抢先一步打断。
“是当初你结丹之时，破境丹被人恶意更换，害得你险些结丹失败，走火入魔，是萧怜儿在关键时刻给了你丹药，救你一命吗？”
提起往事，顾言澈怒上心头，瞪着皇甫苍玥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你偷走了我的丹药，我又怎么会差点儿没命？若非怜儿救我，我恐怕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
“原来萧怜儿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皇甫苍玥微微颔首。
“可是我从未拿过你的任何东西，那枚破境丹，是爷爷给我的，难得你就没发现，那枚丹药和你原先的不一样吗？”
“更何况，你那么讨厌我，又怎么会允许我近身呢？能靠近你，又被你绝对信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啊。”
“你应该想到拿走破境丹的人，究竟是谁了吧？”
顾言澈完全呆住了，仿佛头顶炸开了一道惊雷，耳朵一阵嗡鸣，唯有皇甫苍玥的声音一点点钻了进来。
“那时得知你的丹药出了问题，我火急火燎就把丹药送了过去，却被萧怜儿拦在了门口，说你不想看到我。”
“我执意要进去看看你的情况，她说怕你受刺激，她会把丹药给你，告诉你是我送过去的，让我回去等着。”
“这不可能！那枚丹药明明就是怜儿的，是师父给怜儿将来结丹用的！怎么会是你的？”
顾言澈十分激动，走上前想要伸手触碰皇甫苍玥，被皇甫霁风一把拍开。
“只不过……你虽然及时服用了破境丹，成功结丹，但还是伤了经脉，而所需的疗伤灵药中，有一味鬼血藤。”
皇甫苍玥没有理会顾言澈，继续说道。
“而鬼血藤，需要以鲜新人血浇灌足足百日，方能入药，每日浇灌之时用的血越多，药效就越好。”
听到此处，顾言澈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安静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皇甫苍玥，手指不住的颤抖。
“我记得那株鬼血藤入药之时，枝干粗壮，颜色鲜艳，就好像随时都会滴落的鲜血，连丹阁长老都说品质绝佳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不是怜儿告诉你的？”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是真的不清楚吗？”
皇甫苍玥不答反问。
对上眼前之人冰冷的视线，顾言澈眼神闪躲，眼睑低垂，不敢直视皇甫苍玥。
“萧怜儿确实告诉过我一些话。”
顾言澈呼出一口气，紧绷的整个人像是瞬间放松了下来。
“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是你……”
只可惜他还没庆幸多久，皇甫苍玥隐含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跟我说，若是你知道鬼血藤是我用鲜血浇灌而成，必定心怀愧疚，对伤势恢复无益，而且极有可能拒绝服下用鬼血藤炼制而成的丹药。”
“所以，无论是谁问起，都不要说出真相，就算你的伤恢复了，也不能说。倘若你觉得亏欠于我，日子一长，说不好会形成心魔。”
“我信了她的话，谁也没说，不过……”
皇甫苍玥声音一顿，在顾言澈看来时，脸上露出极度的失望，还有些许想要隐藏，又刚好能够被他看清难过。
“你似乎也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