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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颜家死一个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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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很顺利地滚到了新加坡,留下象公馆这一大烂摊子让颜青木和高盛不得不接。拆不拆是以后的事情了,赵刚说:“关于村民补偿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相信颜家有当仁不让的社会责任感愿意帮助政府一起渡过难关”。颜青木算是知道了昨天晚上赵刚给村民们画的什么大饼,事到如今,颜家这盘菜也只能舍命陪着他一起卷进去,不过正好,从三房收上来的钱还热乎着呢。

    象山一带素来就以民风彪悍出名,其中又以三坊村最盛。村民大会之前高盛特地嘱咐:“友情提示,那边的人对姓颜的没什么好脸色,万一打起来没人护得住你,你现在说不去还来得及”。颜青木自然没把这话当作一回事,他哪时想过回头路;而且事情也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在三坊村正中央的操场上村民们虽然把会场挤了里三层外三层但都还算克制,尤其在赵刚的主持下双方越谈着还越多了些诡异的暧昧。直到开始具体谈到给补偿金,刺头们终于开始扰动,事前村民们就吃准了颜家肯定是一门心思只想交钱免灾,所以他们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是要求按平方米的单位来补偿,摆出的蛮横架势看起来是一口价买卖没得回旋。颜青木和高盛顿时黑了脸色,颜家有颜家的规矩,也没有到了非要上赶着当这冤大头的时候,两人权当这趟来这只是做个旁听,连个正眼都不愿意再给了。坐在一旁的赵刚瞪着孙有平却等不到他的反应,只听见底下的村民像扯到了兔子尾巴一般逐渐对着台上越来越放肆地口无遮拦:“肯定是官商勾结啊!”,而且话题也不局限在象公馆了,二十年前的烂账血账被一笔一笔地扯出来:“以前林场和矿山出了那么多事都没人管,如今这些当官的哪里还会真的在意我们这点血汗钱,而且还指不定那钱是进了谁的口袋呢!”。吵闹声中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台上的官员们知道自己的祖坟应该是被口水淹没了。此时的警察们这才意识到如此民风如此局面真不是这么六七十个人可以控制得住的。

    眼看村民们抬脚就快要冲上台面了,远远处的刀斧手们也着手准备起来。打从那天那儿被那样之后,李满棣一直被押着,直到三天前大公子的人一窝蜂散得匆忙哪还顾得上他。李满棣知道大公子回不来了,但是秉持着姓颜的死一个算一个的心态,他也要在今天见见血。

    这边已经喊哑了六位民警也压不住村民们的闹声,场外还一直有人往里边挤。陈鸿预感局势苗头不对,他径直挤到赵刚身边请示道:“赵书记,是否可以鸣枪示警”。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三发尖锐的爆鸣声突然刺破局面,登时给现场蒙上一片死寂。

    “没有我的允许谁开的枪!”。

    经验之谈,陈鸿可以非常笃定地判断出这三声爆鸣绝不是枪声,更像是火药闷在铁桶里的声音。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哪还有留给他解释的余地。人群中高呼一声:警察开枪了!站在最前面的青壮村民应声便踹穿了警察的人墙,局势彻底失控了。陈鸿见状也顾不上体面了将赵刚一把摁入怀中,带着十多名警察紧紧护着赵刚和其他六位官员狼狈撤离,而另外的大多数警察则瞬间被淹没在人海里没了踪影。

    混乱之间,颜家人岔开了和官员们不同方向的撤退路线。这倒让刀斧手们的目标简单明了许多,不一会便把颜家人逼退至一条窄巷当中。颜青木和高盛一路挡在最后面,董悦则被两名安保生拉硬拽着只管往前走。突然,在某个路口竟杀出无边的黑影和刀影,那两名壮汉还来不及反应便倒成满地血泊。可怜董悦娇弱的身板被粗暴地抵在墙上,刺冷的刀尖穿腹而过,穿心而出;明明还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那晚盛开的烟火,却将是天人两隔,董悦还未曾等到青木把许多话说完,她也还有许多话未曾和青木说过,可是稠浓的血浆从心窝堵到了嘴边,该如何艰难地开口,董悦撑住最后一丝气息苦苦扯着身前的黑衣人,与青木最后一声诀别:“快走!”。

    世人都说烟花易冷,偏偏是颜青木无法允许的,偌大的瞳孔被浑浊的血水和泪水完全浸没,悲愤如同万丈决堤般从躯体中挣脱而出,以至于需要三个彪形大汉一起上才能勉强摁住他。高盛憋住全身的气劲奋力一脚踹开旁侧的民房,又将臂肘更锁紧了三分钳着颜青木的喉咙拼了命地把他往屋里拽:“走!”。眼看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又越来越多,房屋另一侧的窗户也快要被破开,高盛沉下腰马将颜青木重重地扭送给另外俩人,催促道:“上楼!带他先走!”,自己则在楼道里寻得一件称手的钢管,考虑到手上的血渍太过容易打滑,他又撕扯下领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高盛就横在二楼,举着三尺长三指宽的钢管红得发烫轮冒了烟。杀喊声混杂着颜青木杀猪般的嘶吼在楼栋里经久回荡;在一楼通往二楼的转角处垒起了半个人高的京观塔,下面的人哆哆嗦嗦地不敢再上,高盛也得空捋了捋浸湿的头发,从指缝里刮下半斤的血水。然而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颜青木像头摁不住的野猪从楼顶上拎了块板砖又冲了回来,可是眼前的一幕像盆冷水一样迎面泼到他的脸上,只见一身黑亮的高盛直愣愣插在满地血泊之上,手中紧握的钢管折成了曲棍。恍然听见颤颤巍巍的一声:大哥,高盛顿时泄了气劲,脚步跟着有些踉跄,情急之下他赶忙捉住一旁的柜子,指尖抓进了木缝里,吃力地把柜子甩下楼梯;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抓过铁门,抵上全身的力气将它压得严实,仍觉得还有不够,原来是门锁已经先一步被踹断了,于是他又将手臂穿过栏缝把铁门箍得更紧些;大抵是差不多了,高盛的身体顺着铁杆不听使唤地滑落在地,身上血水溢出来的速度也渐渐慢了许多。

    “大哥!”,颜青木被赶回来的两人及时摁下并拉了回去,徒留下无力的嘶吼和碎裂。

    “快走”,高盛不忙不慌地最后交代了一声,要稳重,要多笑,要活着,高盛总是感觉交代得还不够多。

    犹豫了一会,底下人听着动静越来越小这才又拥了上去,奈何怎么也掰不开高盛的手,再加上又是钝刀子,一连砍了七下。

    这场血肉模糊的骚乱一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等到颜雨颜过赶过来的时候,四处已全是警车和救护车围得水泄不通,以及遍地鲜红的白布。眼见刘幸予和顾舜言红着眼眶躲躲闪闪,颜雨犹豫了:“人呢?”。顾舜言不敢抬头,只得刘幸予抿着嘴勉强回答说:“木总跳河里昏迷了,已经送去医院了”,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刘幸予也不敢直视姐弟两人的眼睛,不过还好,颜雨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已经呆滞在原地没有继续问了。

    “还有呢,我大哥和阿悦呢”,颜过则没有放弃,还在苦苦央求着。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顾舜言再也克制不住抽泣,他泪眼滂沱地默默侧向一边,不远处冷冷清清铺着两张色号更深的血布,勾勒出的形状较其他的也更不规则。颜过还是不肯放弃,他艰难挪动着步子想冲过去,或许一把掀开布子后会发现竟他妈的是场恶作剧,却被顾舜言死死拽着又拉了回来:“别看了,别看了,碎了”。

    全都碎了,颜盛临像一摊稀碎的烂泥般连滚带爬地赶来,为情所伤的他一大早便带走了颜家大半的安保人员一起去海里散心,他宽慰兄弟们说:“你们也都不用去了,那么多警察能出什么事,正好大家也放放假”。

    没了力气又或许是没了勇气能再往前多走两步,颜盛临扑通一声瘫跪在众人面前,他的眼泪早就在来的路上流了干净,两只手疯了似地朝自己脸上越打越快越打越重,天都黑了,随意地打死自己好了。

    全都得死!明叔知道跑到哪里都是徒劳,但是总好过坐在家里等死。惊天之变,猝不及防,颜子朗一路上都在摇头:“这不关我们的事吧,这不关我们的事啊,这么跑了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你觉得颜青木会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吗!只要有那半点的嫌疑就已经完了,完了!颜青木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你我拿整个三房去陪葬!”,说这话的时候,明叔早已闭紧双眼全身放松,仿佛随时准备着下一刻气绝而亡。

    怕什么来什么,突然间,所有的航班时刻表瞬间黑屏清空,广播也随之消音,莫名的恐慌瞬间蔓延开来。用不着颜青木亲自动手,大房的人红着眼睛杀将而来封了整座机场,肃杀的脚步像极了送行的钟声越逼越近,要不是督导组和警察的人及时赶到,怕是明叔自己都能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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