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好是你

    颜青木差不多也是死了，他的体温、心跳和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在渐渐失衡。在这座冰冷的太平间里，颜青木已经在高盛和董悦中间留好了自己的位置，他为每一个人都留好了位置。这不是故事的结局，这将是所有人的结局。

    前来寻求配合调查的警察们根本拦不住颜家横冲直出的嗔怒，只能无奈旁观着冷血的颜青木前脚刚刚踏出医院大厅后脚就被四个黑衣人利索地绑上一辆黑色商务车，主要是看着其余的颜家子弟竟全都愣着无动于衷，警察们面面相觑也就忘了出手拦阻。

    那辆车子七拐八绕地开进了一处僻静的未名院子，一起到的还有被绑成麻花样子的大公子，他伸长了脖子似乎就等着颜青木狠狠地抽他一顿，可惜差了那么一根趁手的棍子，只好从旁边折下一条新鲜的树枝，谢天谢地还是带刺的那种。任凭大公子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可以救他，仅有的生还可能是等到颜青木打麻了打断了还得再去找根更粗更刺的树枝，趁着机会大公子拼了命地爬起来想往外跑，可是大门在哪呢，慌不择路的他只能往屋里躲。大公子几乎是横着身体撞开了门，然后瘫软在地上再也使不上力气。庆幸，颜青木就停在门外不再追打上来，虽然手上青筋越涨越粗，但是瘆人的眼睛却不是盯着地上的那位了。大公子顺着三叔的直勾勾的眼神往屋里看去，坐在里头的三爷远比站在外头的三叔更可怕。

    颜良彬被两人的闹剧彻底扫了吃饭的兴致，翻手便掀了桌子，他本不想搭理地上那摊烂肉，但是看都看见了，他命令道：“站起来！”。大公子尝试性地蛄蛹两下没能成功，他的两条腿全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动弹不得。

    “站起来！”。

    其实，大公子咬着后槽牙还是可以勉强地将自己的身体硬撑起来，像颗腐烂的大肉粽插在两条摇摇欲坠的哈尔滨红肠上面，让人越看越恶心。颜良斌用右手食指扣住左手上的腕表将它逆时针地绕出来，而后啪的一声摔到地上：“把头抬起来！”，反身抬手再回抽。这记巴掌彻底打断了大公子最后一丝气劲，打得他应声滚出去两米远。

    “站起来！”。

    站是肯定站不起来了，大公子索性半磕半跪着听凭打骂：“你是颜家嫡长！出了事情就知道跑就知道躲，你生怕外人看不出颜家乱了是吗！”。这厮碍在这里实在挡眼，颜良彬朝着大公子的心窝就是一记重踹，滚一边死去！

    门外的颜青木毕竟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站在明朗的四月里依旧掩不住他惨白的脸色，刺在手心里的枝条仍在滴血，让人看着心疼。颜良彬的怒火转瞬即逝，他宽柔地说：“这两天好好养身体，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至于里面那个货，别真打死了就行”。

    白岩的四月有阴雨有燥热，但更多的是一派春和景明。与各方的议程进行得远比颜良彬预想中的要快了许多，以至于他还没准备好该以一种怎样的情绪去看看两位命苦的孩子。悲痛在所难免，颜良彬苦涩地摇摇头说：“这张照片选得不好，他不爱笑，和他爸一个德性”，可是下一眼看到了爱笑的董悦，他又艰难地折了回去：“笑笑吧，以后还是要多笑笑”。像董悦一样，做一个爱笑的女孩运气总是不会太差。

    “可惜摊上了我们颜家这群王八蛋！”，大公子虽然身残但是志坚，嘴上更是一刻不停，他问颜青木：“你后悔了吗”，他知道颜青木不会搭理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象公馆的事情多少年无人在意了，你非要用那么一场订婚宴去刺激他们，结果闹成今天这样，你敢说自己不后悔吗？”。

    或许，颜青木是不敢回答了，他紧闭双眼又或许是已经死了。大公子斜眼瞧着他觉得十分可笑，一直都很可笑：“为了那一个人的清白名声，弄得颜家上下全都人不人鬼不鬼，凭什么！”。

    “颜家有颜家的规矩，为的是颜家的名声”。

    “放屁！颜家的规矩还是北京那位的规矩？他就算把颜家的钱刮得干干净净，史书也不会记他是清官廉官！”，大公子原本是想把这句话吼出来的，奈何全身的伤口都不允许这样的放肆，但是那份濒死前的不甘差不多宣泄得差不多了。

    颜青木耐心地等到大公子把话说完，他自己也差不多休息好了，这会攒足了力气够他再打一个钟头的。已经打了三轮，从文山远、梃击审计组、陈明呈兄妹再到白岩枪手，大公子愣是一个字不认，“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是我干的啊！”。

    “我知道不是你，但最好是你”，颜青木没有和他多余解释，打孩子还需要什么理由，也算是一次性补齐了他从小到大没挨过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