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班主任的乐趣

    我对教育事业的爱，应该说是日积月累沉淀的。因为，工作中，有趣儿的事儿经常发生，让我对教育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学校缺老师，请假的没人替代课，也没有串课之说，老师请假也不扣工资，没什么管理的规章制度。老师没来学生就上自习。

    学生上自习班级就会很乱。一般都是班主任到班级，所谓“看自习”。这也是班主任自愿的。

    憧憬每次都自愿。要不也是坐在办公室里。

    一天，憧憬提前到教室“看自习”。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室。后面几个男生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再后面，挺远就能看见一个小脚老大娘晃晃悠悠地也急着往教室这边走来。因为教室没玻璃，窗外，宽阔的操场都能映入眼帘。

    憧憬迎了出去：“大娘，您有事儿吗？”

    “你们班的学生把我家的茅草垛给糟蹋了，踏平了，你管不管？”这位老大娘气喘吁吁地说。

    憧憬说：“管，一定管，这就管。您到教室里歇一会儿吧。”

    “不了，你管就行！”她说完转身就走了。看来她还在生气。

    这所学校，班级多，占地面积大，学校还没有围墙。学校在林业局的西北角，北面和东面与农村生产队相邻。紧挨着校园有零散的农民住户。他们的烧柴都是茅草或植物杆儿。

    大家都目送着这位小脚老人，她好像很想走快，两腿迈步频率挺快，可就是步子太小，根本走不快，而且走不稳。这就是中国的小脚女人，可悲可叹啊！

    憧憬走进教室，教室里格外地安静，好像他们都在等待老师“兴师问罪”一样。

    憧憬说：“我看这位老奶奶，我心里很难受 ，这堆柴火不知她费了多少劲儿摞起来的，也可能是有家人的帮忙，这草垛被践踏了，再也不好摞了，若刮大风会被吹跑的。”

    人的感情是可以传递的，心灵也是可以互相沟通的，尤其是在同一时空里。就是还没学会说话的孩子都有这种感应。若两个不到周岁的孩子在一起，突然一个孩子哭起来，另一个孩子也会莫名其妙地哭。这就是感应的传递。

    憧憬看到那个小脚老人，心想，他们住处离学校这么近，学校秩序混乱，淘气的孩子那么多，他们得受多少气呀！ 此时，憧憬对她的怜悯是真心的。

    同学们一定被憧憬的这种情绪感染了。各个一脸严肃，教室里鸦雀无声。

    憧憬说：“咱们欺负了无辜的农民。”

    憧憬继续说：“谁是祸头啊？”好几个同学都指向了一个学生，显然他就是“祸头”了。他站了起来。

    “都有谁参与了？”憧憬又问。几个同学相继站了起来。共十几个，都是男生。

    原来，那个“祸头”说，我藏起来你们找不到我，他从草垛底下向里掏个洞钻进去了，结果草垛倒了，把他人全埋在里面。他大喊：“快来人那！我被埋在坟墓里了！” 这时有一同学喊：“那咱们就挖坟掘墓吧！”就这样，草垛变成平地了。老太太出来追他们了，他们一溜烟地跑回教室。

    “损害了老百姓的财产，要不要赔？”憧憬问。

    “要！”异口同声地回答。

    憧憬说：“这样吧，你们每人从家里拿一块木柈子，陪人家。”憧憬指的是那几个参与的人。

    然后憧憬接着说：“人家不认得祸祸草垛的同学，人家认得五年四班，这是五年四班闯的祸。咱们没参与的同学，愿意不愿意为了挽回咱们班的荣誉也从家里拿一块柈子呢？”

    “愿意！”又是异口同声。大家情绪很高涨。那几个闯祸的同学满脸羞愧，激动。

    明天，大家早一点儿来，直接去那个老奶奶家，别把柈子扔的乱七八糟的，由某某某（祸头）同学负责给垛好。而且参与者去向老奶奶道个歉，说声对不起，我们来赔偿了！

    憧憬一气儿交代完了。

    林业局的柈子有的是，家家都用来做院子的围墙，贡献一块柈子比贡献一块砖头还容易。

    第二天早晨，憧憬去时，小柈子垛基本垛好了。 全班同学一个没落。那个老大娘对憧憬说：“我没让你们赔，就是不再祸祸就行了。你看看，给我这么多柈子，太多了，这可咋好啊！”她很激动。

    过了几天，一个女同学对憧憬说：“他（指祸头）原来放学老劫我，打我。那天我把柈子递给他，他接过去笑了一下，以后放学他再也没劫我。”

    班级的纪律，同学的团结，同学之间的感情，都在一天比一天好。

    憧憬最不能容忍的是，人欺负人。有一天，一个同学告诉我，某男生每天中午放学都欺负某女生。她说的这个某女生，家在农村那片住，因为林业家属都属于公房，那就是没住上公房呗。这孩子学习不好，衣着也比较破乱，看上去有点儿脏，不爱说话，也不和同学玩儿。经了解，这个男生几乎每天中午放学都欺负这个女孩，他俩放学回家同路。憧憬问那女孩：“你怎么不告诉老师呢？”她没出声，哭了。憧憬一看，这是不敢说呀。她是怕告诉老师，会受到变本加厉的欺负，尤其这是校外的事呀。

    一般校外的事儿，有的老师不管，教学秩序太乱，校内还管不过来呢。再说，就是追责，也轮不到校外的事儿。

    校外的事儿憧憬管，只要他还是憧憬的在册学生，他在哪里发生的事儿憧憬都管。在农场，憧憬管的比这还宽呢。记得有个就业职工的孩子，挺驴的，和他妈妈吵架了，闹得不可开交，他妈也到学校“告老师”了。

    “这孩子就听你的，你给好好管管吧。”这个家长对憧憬说。……

    憧憬再看看眼前这个“受气包”，她还在擦眼泪。

    “今天放学我送你。”憧憬说。

    放学了，憧憬真的送这女孩儿过了火车道，她就快到家了。她家在铁道东，林业子弟校在铁道西。来回憧憬得用20分钟。

    第二天，憧憬照旧。

    老师接连两天送她，同学们都知道了。在班级憧憬只字未提。其实同学们心明镜似的。

    第三天中午放学时憧憬没有送她，憧憬是把这个劫道男生留下来领到办公室。办公室只有她俩，老师都下班了呀。她俩都没说话，憧憬在看书。憧憬看看表，10多分钟了。那个被欺负的女生走远了。憧憬从办公桌里拿出两块糖：

    “饿了吧？ 吃块糖吧。”憧憬说。

    “老师，我不吃”。憧憬把一块糖放自己嘴里，把那块递给他，他接过去也扒掉糖纸吃了。

    “好啦，咱们放学吧。”他俩都离开了办公室。

    第四天憧憬照旧。到办公室没多大会儿，憧憬问他：“你回家有人给你做好饭，是吧？”

    “嗯”他回答。

    憧憬接着说： “我得去食堂吃饭，去晚了饭菜就凉了，或卖没了，……，”

    “老师，你去吃饭吧，我再也不劫某某了。”他说的就是那个女生。

    憧憬这法儿还真见效了，他真的再没欺负那个女孩儿。

    还有前面我介绍的那个鹤林，他不叫我孙猴子了，我俩感情挺好的。可他还叫我班一个姓孙的女生“孙猴子”。憧憬把他找到身边，说：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是毛主席写的诗。”

    “你回去好好学学这首诗好吗？”

    他没有说话。可是他真的见那女生不再叫孙猴子了。憧憬想，他是不是认为再叫，自己就是妖雾了吧？

    和孩子们在一起，有无尽的乐趣，若不当老师，哪有这种机会呀。他们长大了，有微信了，有很多是憧憬的好友。

    在微信好友对话框里，憧憬收到了这样的话：

    “老师，我找了你好久。我想起当年你做我班主任的时候，一次，全校在局俱乐部搞活动，然后接着看电影，每人交一角二分钱电影票钱，自愿。我没有钱，就不想看电影了，是你给我交的。这件事儿我永生不忘。”

    她的名字，憧憬早已忘记，这件事儿也没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尽管她报出自己的姓名，还给憧憬看了照片，可是很遗憾，憧憬的脑海里还是没搜寻出她的形象。

    还有一个学生在微信里留言：

    “今天感冒了，什么都不想吃，喝了一碗粥，吃了点小咸菜，觉得很好，很舒服。让我突然想起了老师，在中师班时，老师曾经给我送过这样的饭，我记得吃完了之后，好几天的感冒一下子就好了。

    再就是我还记得，我在那里上学，去厕所让一只大耗子下了一下子，月经就回去了，连续三个月都没有来，是老师带我去的医院，找了好医生，给我开了药，后来才好了。老师，这些事都在我深深的记忆里，我真的不敢忘记，我是多有福气遇到您这么好的老师o(o)o，好感恩[拥抱][拥抱][拥抱]”

    这个学生是进修校中师班的，我记得，她是一个才女，是愛生。她说的这第二件事儿，找大夫，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带她看了一位中医。我把她月经失调的事儿说给我的房东赵婶儿了，问她有没有办法，是她给我介绍的这位中医。

    随便的一碗粥，少的再也不能少的一角二分钱，带她去看医生，……，

    这些小小的举动，若在一般的单位，这是同志之间再平常不过的友好往来，不足挂齿，可是在师生之间，学生会把这看成是久旱的甘露，雪中的炭。特别是那些小学生，中学生，他们尚小，他们的意志还脆弱，遇事，他们无措，特别是惹祸的时候，他们无助。他们需要爱抚，他们需要呵护，他们需要引导，他们需要教育。你的举手之劳，会让他们记载千秋的。

    教育工作是多好的工作呀，

    教育事业是多好的事业啊！

    我爱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