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依鸾音廉秤聆狺语 诊病因拊棋开寒光
元宵节后，衍络与池琅不好忝在宸风城，第二日就早早去移间司，依藏云之言前往云罗品。
一路山随平野尽，月涌大江流。微雪薄薄地覆了一层于地，似是天地穿纱。离了京都耀景红绡后颜色减淡，只有偶然间几户村落人家燃灯。池琅、哈热夫在衍络房中围炉煮茶，不题。
自云罗品一唤作廉秤的城市下，哈热夫感叹：“天下三分明月夜……果真不假。”
“你在说什么？”池琅因问，他便回：“飞廉之秤，二分明月，昔日云罗品最为繁华之所。”衍络、池琅二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怎么说话像那个甚么风泽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哈热夫一惊，心蹙缩了一下，表面毫无波澜：“谁？”心下却发笑。
“说了你应该也不认识。”自为见过飏山风祖而骄傲不已。
“这地方怎么也没什么建筑，你不是说‘二分明月’吗？”衍络疑道。
“我们还没出移间司。”哈热夫冷笑道。
暂且无话。直到几日后几人出了客栈，继续讨论藏云之言。“竟然没有去他府上的途径。还有那些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衍络挠头说，“他到底想不想我们去啊？”池琅道：“这不过正常，师父已经回明一切随缘，这才来了几日，不要如此急躁。”
正说着，只见前方小摊温暖，炊烟引人坐下吃一碗藕粉。
“肏你妈！”周围人一惊，飞鸟闻言四散。几三人心脏如被弹簧弹走，不知流落何处。只见一个壮汉重重拍桌，指着与他同桌的骂道。
“辰风人不该这样才对……”哈热夫思索片刻后明白了。
摊贩已缩在角落忙报警。现今的辰风此等污言秽语等同于讨论黄赌毒一般。
那汉子甚是粗卤，不像是受过辰风教育，倒像乐雾斯殖民地的土著。“发生什么事了？”衍络因问道，他们两个大汉异口同声：“关你屁事！”
衍络拔剑威胁后他二人依旧：“你哪条道上的？那么拽？”
衍络把剑放在一人颈部，点点鲜血染上竹剑，另一个还要夺，池琅却已旋扇而来，那人手臂受伤，只好乖乖道来：“我先前借他两万块钱，如今又说只借了八千，兀的使我不恼怒！现在正是我急于用钱时，要是他补上这钱倒好说！”
“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要这么多钱？”衍络闻言大惊。
二人面面相觑，竟忸怩了一阵，自觉碰上了个硬茬，支支吾吾：“呃那个……做点小本生意，卖冰糖的。”衍络调解：“那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行吗？你们把欠条拿出来，到法庭上对证，定会还你。”
哈热夫因猜到他二人定非寻常，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质问，没想到池琅先问了：“卖冰糖要那么多钱？不是还有政府发钱么，借钱干嘛？”
他两个结结巴巴：“这个……到法庭上多麻烦啊。”不料趁衍络懈下防备时一把夺去竹剑。“别他妈多管闲事，小兔崽子。”池琅忙转扇而去，那两个大汉松手，衍络拾起竹剑。
霎时间一群玄色衣裳，扣着铜制装饰的小跑来，正是摊主报的警。
警察弄明情况后正感谢衍络和池琅时，被押往车上的两个汉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消失了。四下搜寻无果，又暂未发现危险，派遣几个警察在周围驻守排查。
数日后也无消息，只是「百里传音之圭」上消息铺天盖地，人们虽不明，但知警方正直，又是骂那两个汉子又是害怕廉秤安全。
暂且无话，因当时衍络七七四十九天的疗程被打断，同时苏木给的石碑护身符也搞丢了，池琅便带衍络去医院复查。
医生看过病历后发现没有影子石。红蚕石、蜜蜡石等就有，因这些石头也是易得的，医生便让他们自己去买。后叮嘱道：“最好上山上采些新鲜花草，这样效果更佳，莫嫌麻烦。”
是时衍络与池琅并行，哈热夫跟在后头在市场寻觅。
买到后池琅又道：“这个有什么要注意避秽的吗？”卖者便问她买来作甚。池琅回道：“这是医院开的处方，说是驱除诅咒，求琉璃法王赐福的。”那卖者大惊：“哪里有医院这么胡闹？简直是倒反天罡……开店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们这种求神拜佛的，我不是不尊重宗教信仰啊，只是这世界上那有什么神佛，不要太痴迷这些，带这些石头不过装饰之用，幸福生活还是要自己争取。至于你说他的病……我劝你去金匮城找安乐坊，又不用担心医疗费，政府会补给的。莫要嫌路程遥远，舟车劳顿。”店主吴语温糯，池琅不好反驳，只好答应下。
几人遵循医嘱，来到廉秤城区外一座名作拊棋山的小丘，因廉秤地处江南，那树木蓊蔚，青草芬芳。只是有些薄薄的微雪。
“好久没到山上了，看看缊林外的山色如何。”池琅甩着脚。
循山路上行，穿林而来的是水流淙淙，湿润山石的孤响，池琅欲觅时竟找不到一点颜色。
“这地方料想是有些灵气的，但比起絪缊林……”衍络感叹，池琅立刻打断：“这有什么可比的，絪缊林中的一抔土都远胜这山的兰花。”衍络闭上眼，定在原处感知灵气流动。忽明忽暗间一缕绿光游走，忽而消失不见。他便知晓了方向，顺气而行。
池琅、哈热夫忙跟紧，果然在岩缝参差间，一条小瀑遮掩着的葑菁含而不露。“想来就是就是它了。”衍络已经采到了葑菁，池琅、哈热夫才赶上。
“小心些。”池琅嘱咐道。此时却偏凑巧，从她身后走出两人，窸窸窣窣的。她回头一看，正是前些天扰乱社会秩序，后离奇消失的两个大汉。
“我说二位大哥，要不要这么记仇啊……这山旮旯里面都找来了。”
那二人不知怎的合作起来，大喝道：“别废话，将货速速交出，不然只教你骨肉为泥！”
“什么货？我们并不知情。”池琅展开她的扇子，那汉子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说：“错不了，接头地点就是这，‘于棋盘上亲手交付’，兀的不是拊棋山！还有‘三人共赏行云飞瀑’不就是这里！”哈热夫凝冰聚成利剑，银质刀把配着镶钻石刀鞘，刻着符文，将刀身紧紧隐匿。
“不要纠缠我们，否则「提尔锋」将出鞘了。”哈热夫冷冷盯着他们。
“「提尔锋」？折镜械师的「提尔锋之咒」？”池琅大惊，哈热夫却略显尴尬：“不过吓吓他们，借一个谚语之类的。”谁知他二人不晓宝剑威名，大笑道：“管你提尔锋还是拉尔利，做生意而已……”说着眼神里透出狡黠。
此时衍络在一旁插不上话，倏忽间哈热夫眼睛里射出寒芒，刀身略微出鞘——又迅速插了回去，只馀铿鸣声琳琅。周围木叶落凇，溪流碎冰。那寻衅的大汉随光化作齑粉。
哈热夫淡淡道：“该回去了。”
酒店内，池琅趁机把一些热性药灌入衍络因吃惊而张大的嘴里。“还是得看一下有没有脱臼……”她试着帮衍络闭上嘴巴，衍络嘴动起来：“我真没事。所以你的剑真的不能给我用几次吗？”
哈热夫扯了扯领带，放在一旁，然后剑的形状随雪花晶体的形状在手里显现。
“你倒试试能否承受。”他冷笑一声，衍络忙伸手，没曾想手与刀鞘粘连在一块，他连皮带肉撕扯下一块，好在哈热夫收的及时，在热水里泡了五分钟后才活络起来。
“这究竟什么来头，莫非真是提尔锋之咒？”
“不是，只是家族传下来的宝剑罢了，是哪个贵族受赐的也未可知。”
哈热夫推了下眼镜，顺手划开百里传音之圭，坐下翘腿淡淡道：“再来一次应该就能见到藏云了。”二人方才才把藏云之言和此番经历相勾连，并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我们要在云罗品匡扶正义两次，现在还差一次。”
哈热夫嘴角抽动了一下。
欲知二人在云罗品又遇见何等不义之行，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