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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浊秋水枉法闭青山 隐沙蛇布煌燃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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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太简单了,是不?”洛浮伯叹气道。

    涂浅逸冷冷道:“既如此,还不如直接进入正题。”

    “不过那孩子再次体验了朱秋水的戏份,也算从一而终吧。”

    衍络刺穿那“蒺藜精”的瞬间——破碎的回忆重组,他回想起了与池琅在幻境内分别之时,「百里传音之圭」曾指引他前往玄圃。

    他托举着「天地仪轨」,走在游廊花丛中。“记忆”中的他——也就是朱秋水见到了园子尽头的白衣人——风泽身着翠色秋纹外套,对窗弹琴。他的手指没有碰琴,可弦自己响起来。

    “「天枢星」,觐见我所为何事?”风泽淡漠地扫了一眼朱秋水。

    “请风祖隐居。”他直言不讳。

    “我现在不就在隐居么?”风泽挥手,琴弦发出一声悲响后停了。

    醊飐湖上飘落细雨,天瞬间暗了。“风祖不懂我的意思……那么我只好用武力了。”说罢朱秋水走出房外,直到园中尽头梧桐戏水处。他导出「天地仪轨」中纯净的风力,池水发出亮光,又舞起疾风,瘦弱的风泽如一片羽毛般被吹飞,飞过层层屋顶后落入池水中。最后他消失在发着光的蔚蓝的池水里,朱秋水画下符咒印在池水上。

    衍络清醒,他和池琅于洛浮伯所设疑境中,天地苍茫。辽阔的水面上是血色的彼岸花倒影流淌。而在黯与赤的尽头,一点皓与碧在中央。“妖精,哪里跑!”衍络认出那便是那“蒺藜精”,一心笃定他歹毒地将所有桂花树下种了蒺藜。可那少年蜷着身子坐着,丝毫没有理会衍络。

    衍络踏水而行——这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刺到了那妖精的颈部,但是他却毫发无伤。“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人仍然蜷着。“你为什么要在桂花树下种满野草?”衍络质问道,池琅在一旁插不上话,只好干瞪眼。

    “有野草乃是天命,我只是尽力祓除,以护「规律」罢了。”那人舒展成舒适的姿势。

    “谁知道你是不是。”衍络以为是这个“妖怪”困住他们。

    “我何来伤天害民的理由?天命不可违,我只是尽力推迟罢了。”他眼神淡漠,心已凉了半截。

    “那你为何困住我们?”

    “何尝困过你们,我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

    池琅着急起来:“方才不是在一个桂花林么?忽而到这里来,不是你困住我们还有哪个?”

    “我一直在此处,何来桂花?”

    池琅感到奇怪,仿佛他们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忙质问他:“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人缓缓起身,只见他一袭白衣,绣有千里碧山云纹外袍,裁成翠羽状,腰上围着金制祥云如意带,内镶阳绿翡翠珠,气质清雅非凡:“我预告了月桂的死亡。死亡是一个必定到来的节日,既然无法避免,不如先习惯。这便是「天命」。「天命」是无法逆转的,此世倾时而又有一世苏生,周而复始,此即「规律」。”

    “那我们怎么回去?”池琅问。那人冷笑一声:“你可知此处是何方?你要归于何处?”

    衍络看着彼岸花遍地,心头恐惧骤起:“不会是……地府吧?我还以为是师父的法术。”池琅打了个寒战,回忆道:“那时我被朱秋水打入悬崖,意识迷蒙间似乎竟是此地,想来我们真归了黄泉,衍络你又是如何,不会是朱秋水……”衍络脸色飞速转红:“其实你掉下去的那一瞬我也看见了,我疑心让「开阳星」把我,也就是扮演的朱秋水杀死就好了。”二人迷惘入黄泉,果真:

    白沙滫渐混虚实,深谷留香无人知

    池琅推开衍络:“我姑且相信你,不过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此?”

    那人淡淡开口,似有清风徐来:“我?我也不瞒你,我名风泽,至于我的故事……很长,那就从我的园子里说吧。”

    列位看官不妨把视角换至朱秋水未曾担任「天枢星」的玄圃内——那日正是深秋,梧桐砾金,云笼湖烟。风泽在园中燃起一支香,以味洗濯衣物。不知怎的今日却是烈日当头,照得使人无处可避,太阳在空中占据了人们的视野。使每个人都会仰首观看,又低头做自己的事了。园中的花草也蔫萎,虽然颜色浓郁茂盛。

    茶壶里流出琥珀色液体,恰巧一片桂花落,沾到茶汤里。风泽隔窗而望,轻抬手臂品啜。“阿图姆……”他口中喃喃,饮尽后经络舒活,满身淌汗。便令两只白鸽衔去披风,又略施术法,缓缓降低周遭温度。不久清风徐过,吹散了热露。

    白鸽鸣啼,风泽从屉里拿出一盒鸟食喂了。“是何信?”白鸽便啼起来,后飞起消失在阳光下了。“这会子有客人来了,你们两个谁去开门?”他挥手,空气中凝结出洛浮伯和涂浅逸的色彩。“自然是我去。”洛浮伯应道,说罢便消失在虚空中。涂浅逸走至园中,对着池塘擦拭宝弓——唤作「循月梦烛」者。

    阳光更加猛烈了,池中水闪着的光都已亮而不可直视。不知从哪一方游廊穿出一人,只见那人:一头短发,裸露上身,头戴蛇形头饰,颈部承夸张的金项圈,裙摆绣着神秘的阿纳克图纹样,显然是阿贝汗人——正是“布煌”。

    “客人所为何事?”风泽驱风飞来一个茶杯,添上了茶。布煌并未坐下,只说道:“我奉布瓦河殿之主(火神;旸辉天君)之命,前来拜谒。”这布煌原来是阿贝汗的祭司,与旸辉天君联系紧密的。“请。”风泽轻轻推动茶杯,茶水将日光反射到布煌眼中。“谢风祖。”布煌坐下,举杯但未饮。“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阿贝汗为何无雨?冀风祖见恕。”

    风泽饮了一口茶,园中花香自他身上倾泻。“有阴必有阳,有雨必有晴。如同天上明月阴晴圆缺,人之在世亦有悲欢离合。”

    “那为何不能如太阳般常燃?”

    风泽没有回答,只是看园中一片叶落。“天地无奈,天地无奈……这是「风向」的选择,是「规律」的奉行。若没有旱的悲戚,又何来润的恩情?若没有愚者,又何来贤人?若没有穷困之时,又何来富裕之喜世间「相对」的「法则」如此,为之奈何?”

    “你在偷换概念,请正视我的问题。降水和干旱并非对立面。”

    “我已经给了一条丰沃的河流,但「气候」需如此。难道太阳就公正吗?为何不彻响祂的颂歌,令大陆永昼?那为何又不平等地燃烧每一寸土地,使弱小的江舟倾覆?这是自然的道,我无能为力。”风泽瞟了一眼布煌,寒意流露,“有地方有雨,就有地方无甘霖降,这是阿贝汗处于回归线大陆西岸所致,全球的风带不会眷顾大陆的。”

    “那若是真主(旸辉天君)执意破除「规律」呢?”布煌瞪着他。

    一杯茶水被放凉后,风泽才举杯饮了:“那不过会让「终末」快点到来而已。你若愿意让天地颠倒,我立刻就能做到。”

    布煌眼珠转动,观察这间雅室的布置,只见中心便是银制仪轨,他趁风泽望向窗外赏景的间隙,用铁链勾来「天地仪轨」。

    “谢谢你的款待与教诲,茶很好,但我喝不惯这样需要细品的。”说罢布煌便化作蛇追逐阳光了。风泽自言自语:“这都是千年前的老茶了,不过那水没用昙花上的朝露,真是可惜。”

    风泽给衍络、池琅讲完了一个他与布煌论茶的事情,最后他说:“因为他不认可我的观点,就把我杀掉了。”后望向无际的黑暗,青山蓊蔚的眼中流出哀伤。

    听完后,池琅愤愤不平:“不过是茶水,竟然杀起人来,还污作甚么妖怪,那布煌果真狠毒。”衍络认出他是自己记忆里被丢进水中的那个,干骂了一回布煌与朱秋水。

    “我想你是记得我的。”风泽用手指轻点了一下衍络的额头,他便抓住了破碎的记忆,渐渐在满地彼岸花的倒映中拼凑而成——欲知是甚么记忆,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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