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往涪陵
宁家下聘的礼单送到王氏手里，聘礼厚重，两家门户不匹配，宁家肯以重礼求娶萧拟，足见宁家的诚意十足。
倘若王氏没有去宁家那趟，看到礼单的她是愿意点头的。王氏为结亲之事辗转反侧，两日都没有睡好，面容憔悴，险些将萧拟吓坏。
日落西山，竹林小屋被笼上昏黄的柔光，伴随着炊烟袅袅，如同置身梦幻光景。
萧府的下人来到竹林小屋，将一封信交予王氏。
王氏以为是宁家交来的，随意擦了擦手中的油渍，将信展开。初见信的第一行，王氏已泪眼朦胧，来信的是她二哥。
萧拟路过，见王氏哭得肝肠寸断，急忙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又哭又笑说不出话，看得萧拟心慌不已。
“你二舅舅来信了。”
乍听到这个称呼，萧拟甚是迷茫，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她素未谋面的舅舅。
“舅舅来信了，信中说什么了？”
“二哥有一子一女，儿子王知节不久前升礼部员外郎，却要出使黎国，归期未定。女儿王姮由爹娘一手抚育教导，今已出嫁。自姮儿出嫁，家中冷冷清清，他与大哥数次劝说，爹娘都不肯离开涪陵。”
王氏垂泪，又道：“我离家后，他们就郁郁寡欢，如今姮儿不在，偌大的宅子更是没点欢声笑语。二哥说，想让我的孩子去见见爹娘，一解思念亲人之苦。”
萧拟愣住，让她去涪陵？
“外祖父和外祖母当真想要见到我吗？”萧拟从娘亲日常的唠叨中知晓王家是极重礼仪和学识的，他们真的会想见她这般不守规矩的姑娘吗？
“你外祖父看似严厉，实则心慈，你外祖母更是事事想着儿女子孙。”王氏缓了口气，作为幺女，她被宠爱着长大，回馈给亲人的却是……
“我未能尽孝，羞愧不已。拟儿，娘请求你，替娘回去陪陪他们，你要是觉得那里不适应，他们也不会强留你，你随时可以回来。”
萧拟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王氏，搂住王氏：“娘，即便你不说，我也想去见见他们，我知道你也十分想念他们，等他们接纳了我，也一定会原谅你的，到时候，你再去见外祖父，他肯定舍不得赶走你。”
王氏苦笑，当年率性而为，不知给家中带来多少麻烦，王氏清名被她连累，族人因她蒙羞，爹是不会原谅她了，怪只怪她为一己之私违抗爹娘。
“我给你舅舅回信，此事还要同你爹说一声。”王氏垂头，萧信不喜王家人，让萧拟过去，他定然会勃然大怒。
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萧信得知后连夜赶了回来。
“与宁家的亲事怎么办？拟儿这一去，怕是要大半年，宁家如何肯等。”萧信皱眉。
“拟儿尚未及笄，婚事可以缓缓。”王氏皱着眉，未将宁夫人叫萧拟上门的事告诉他，在萧信眼里，宁家处处都好，她敢置喙一句，萧信就会拿这些年的扶持之恩来堵她，她不好将宁夫人会磋磨拟儿的猜测说出来。
“拟儿可以缓，宁家愿意等吗？”放眼溟流城，哪里还有比宁家更好的去处，这是他能为拟儿寻到最好的亲事。
王氏起了心火，语气冷下来：“我们是嫁女儿，不是上赶着卖女儿。你这般着急，旁人会怎么看拟儿，婆家更不会善待她。”
“是宁景中意拟儿，不然以他们今日的地位，还会挑拟儿吗？”
王氏冷笑：“如此说来，我的拟儿是无半分优点，未来幸福与否全系于宁景的一念。拟儿去涪陵后，宁景轻易就会移情他人，我们两家再无可能，是这样吗？”
“我并非这个意思。”萧信见妻子恼怒，急忙哄她，“我们与宁家先定亲，如此也生不出什么变数。”
“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萧信急得踱步，不明白向来温顺明事理的妻子为何在与宁家结亲一事上总是与他起争执。
“拟儿没回来之前，我不想谈定亲的事。拟儿实在寻不到合适的人家，我就去求爹，我不信非要走宁家这条路。”
“难道拟儿的婚事还要听从岳父做主吗，他挑的人或许好，那一定适合拟儿吗，你让拟儿回去尽孝，难道你留给他们的遗憾，也要拟儿一一替你去补偿吗？”萧信闷闷道。
“我……我不是”
“岳父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选的宁家。在你心里，现在是否也觉得嫁入官宦家，脸上更有光彩？”
萧信向来事事顺从妻子，甚少与她有口角之争，此番疾言厉色，令王氏和萧拟都意想不到。
“罢了，你既有打算，我去回绝宁家。”萧信面色阴沉，赌气离开。
“娘亲。”萧拟见王氏眼圈泛红，不由担忧。
“这个心结，你外祖父有，你爹爹亦有。当年你外祖父觉得你爹游手好闲，绝非良配，你爹多次登门拜访，他是一次也不见，还说了好多伤人的话。如今我让你回去，你爹爹不舍也不愿，而且为了这门婚事，你爹爹付出良多，要是生出转变，只怕他心中不甘。”
“没有两全之法吗？”
“拟儿，莫要怪娘亲，娘亲实在无法。”王氏有自己的考量。
“女儿心甘情愿去陪外祖父外祖母，可是娘亲的病，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放心，娘亲会照顾好自己，你这一去，娘亲心宽，也许病情就能好转。”
母女说了好些贴心话，萧拟这才回房。
接下来的两天，王氏为萧拟收拾行囊，生怕遗漏。又去寻萧韵宁，想让她拨两个人护送萧拟去涪陵。萧韵宁应下后，拨了两名忠厚老实、身手敏捷的仆人，还备了银子给萧拟。
萧信夜晚归来，拂晓再回客栈，两日奔波，疲态可见。
“小末那丫头哭成泪人，要不是要招呼客人，她都想回来跟你道别。你呀，从来没出过远门，爹爹着实担心，记得每日把那粉涂上，不要多管闲事，只需往前走。还有，客栈一定要挑大的、人多的，别省银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去到王家，收敛性子，切莫淘气，好好孝敬二老。”萧信絮絮叨叨，拉着萧拟的手反复叮嘱，说到动情处，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保证能走就绝不停下，绝不惹麻烦。”萧拟笑得没心没肺，实则难过不已。
“你去开开眼界也好，也好，爹爹在这等你，想家了随时回来。”
王氏又将东西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装入行囊。看着空空的房间，王氏心头像压了块大石，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次日，二人送萧拟出门，直至身影消失在浓雾中，二人才转身回府，心中沉闷，相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