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血脉 “皓齿轻咬了薄薄唇瓣，映出些更艳的健康血色”
羽如皓雪的鹰隼头转了一圈，金瞳直愣愣盯着、观摩了番自己升入出窍期的小主人，随后扑棱二下翅羽，鸟喙长鸣，是兴奋的庆贺。
“好了雪儿，回去再撒泼。”沈昭声音夹了些疲累，见此雪儿立马噤声，收翅移至沈昭的肩上，白羽蹭起一片乌发，黑白糅杂，似洁似浊。
云珩殿书房内，沈昭将几株用三重天术法促长的兰草百合打理一番插入盛水瓷瓶，摆上书台右侧的位置转动一番调整到最好观赏的角度，正批改弟子卷文的顾长庚轻笑一声，“你的手艺比为师好。”
沈昭施咒将雨露打在一朵开得正盛的百合蕊之上，水沿含苞的花枝滴入瓷瓶，击出零落瓷器音色，美目瞧了会自己的杰作，其实他本人可是比这瓶花更值得观赏亵玩。
“陶冶情操的小雅。”沈昭净了手放下剪子，“师尊喜欢？”
顾长庚目移一瞬，又重落回自家徒儿的脸上，他想，露水沁花滟然却不及晏清玉颜半分，滚了滚喉咙，低沉道出的却是，“为师很喜欢，谢谢。”
沈昭嗯了声，低头便行了出去，卷走了半室花香，将书房的门轻掩，走下了峰顶。
“似乎脑子不活络？”沈昭本以为暗示得已十分明显，若是顾长庚说些喜欢和调情之类的话也就罢了，他在同门那听得耳朵快起茧子，已经免疫了，“居然连‘下次再替为师打理几瓶’这种挽留暗示都不会说？”
他不是不想还些人情，毕竟糊弄久了心也会升起点滴愧疚，同原先在云汐宗是一样的，比如表姑妈若是多塞给他一袋零花，他就会摘些小花送去她那。
沈昭于自己的炼丹房内刺破五指取血滴入丹炉中，雪儿将爪牙上的那只新打造的玄黑纳戒叼至沈昭跟前。
“比原先那只容量大了两倍，居还把神伞都塞进去，真是怕我受委屈。”沈昭将其戴上左手中指，一银一黑的纳戒衬得其素手白洁、指骨分明，他思忖时炉内喷出股黑烟，摇晃间几枚血色的药丸倒出，被雪儿叼走一颗。
“啾啾！”它被扯住了半边翅膀。
“撒娇对我没有用。”
“嘤！”
“数到三，吐出来。”
雪儿被沈昭无情声色吓得抖落两片白羽，立马将那粒药丸摆回原来的地方，蹭了蹭主人的手掌以示歉意，沈昭唉了一记，将特制的灵兽鸟食撒在一旁。
“此药性烈，你若误食必得会成瘾为我所控。”沈昭刮了刮鹰隼的头顶，五指上的伤处已经愈合，触在绒毛上很是安逸，得到乖顺的回应后，他又想，“玄清派一向看管严格，得寻处洞府炼化再做试验。”
药丸纳入黑戒，沈昭将那些不能示人之物例如《千秋》剑籍、禁咒等物皆整理进了黑戒之中，后步入书房，将雪儿安置在了桦木站架上，观起那本生母的手抄笔记。
“若不是百年前楼主身陨，母亲离派，顾长栖原是无缘这副掌门之位，恒峰由历代副掌门管辖，还连带着其中的藏书、禁书阁皆在手中，母亲咒律竞天第一，编撰功诀能力出众，且又是灵族末裔，师祖看重这点，而顾长栖丹道有成，又与师尊是同胞兄弟，可能承袭副掌门非议虽略有一二，但百年过去，丹鼎真君名声已与医圣齐平，想来以朱峰峰主的性子也不会重提旧事。”
沈昭梳理完整条线，发现了些异端，不过也只是他大胆猜想，为何五十年前玄清派禁书被盗？为何母亲在同一时间封笔？为何秦家在五十年内家中修习风格急速转异？为何这桩桩件件都能恰到好处地牵连在一起，环环相扣？背后之人若真布局百年，是为了什么？
他脑内急速转动，叹息一声，鬓发垂落被他撩起，抚摸过母亲编撰书籍的封册与云汐宗一些卷轴，忽然灵机一动。
前些年于四明山破旧洞府内搜到的残破卷轴他还略有印象，现没有玄清派禁书阁的进出权不能去确定那些是否就是玄清派丢失之物，但他能确定那些偃术卷宗与云汐宗无关，秦家昔日是沈家分出的一支不错，但也是旁支的旁支，早就没了很大的血脉联系，偃术禁咒也绝不会是分家之时匀走的，彼时父亲早已上任，那位看似慈爱的宗主手段却是雷厉风行，不会不顾虑周全。
“其中关键还是在恒峰那位可要拿什么来撬动？我手上没有适合的砝码，他肯定也会生疑。”沈昭皓齿轻咬了薄薄唇瓣，映出些更艳的健康血色，却是困惑的模样，雪儿吃完鸟食兴奋地扇翅，飞到沈昭怀中，收起利爪像只平常小型鸟雀窝在沈昭怀中，沈昭心中泛起些怜意，“鸟食原是为掩人耳目之用，罢了，不可心急，他应该已得知秦衍身形消弭魂归大地，怕是也会对我警惕二分，但他会拿什么其他手段压制我？”
目光移至那本记载古灵族的笔记上，一目百行的秘法沈昭八岁的时候便学会了，此刻阅得十分快，除去冗杂，整理自己想要寻的，半个时辰后，书页最后一页被翻开，字迹戛然而止，萧渝的字洒脱傲然笔锋顿挫，很有她潇洒的风格，让沈昭回忆起与她曾经一起温书的画面，
“唉，快二十年过去，为何只有那日送您离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他将书本收回，取了张巨大九州地图展于地面，蹲下身蘸墨书写所有串联在一起的线索，画了一条条线、一个个圈，心中排摸，“百月楼初代楼主，神族朱雀后人，萧渊，凡亲生子嗣，均能承袭咒灵精神天资，沈家第一代家主，名冥，不知血脉何源，但父亲却是有提过一二关于青龙之气血破出禁咒的示例，我是不是？”
所以不止是混沌道体这么简单，沈昭身上流着的是神祇之血，虽已隔了数十代，但似乎因为两族的血脉共鸣，他成了十万年神族尽数陨落后的第一人，也将会是最后一人，若是想再延续，除非他能生出个金元宝来。
沈昭原先对自身的怀疑猜想确实不假，这样一来，混沌与血脉的异常特殊以及其效用都已分清，血可引万灵万妖万魔，气可助修炼修法修道、混沌吞噬生灵魂魄、混淆所有。
他终是没泛出多少兴奋和感慨，只是在想这些事物不能叫第二人得知，还有，
他若破局，亦得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