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堪 “一遍遍地念他的名第章 他的小字第章 他的表弟”
萧焱没有松手,沈昭由着他,神色已然有些困倦。
“我是无力御剑回云珩殿了。”
“回我那,像上次那样分一床被褥。”萧焱又摇摇头,“或者,我御剑送你回去。”
“都可。”沈昭只是想逗逗他。
萧焱笑笑,突然蹙眉停住脚步,将沈昭护至身后。
刀光闪过,赫翎出鞘将那人重重击回,“何人在此玄清派行刺!”
三道火咒打上那人的夜行衣,顿时火光燃起,几块碎石滚落,依旧被萧焱劈开,最后一道符纸卷起碎石崩裂带来的尘土,向暗处打去,尘爆轰鸣,一记闷哼,此番动静吸引了不少来客一观。
萧焱将人捉出,点穴定身一气呵成,不叫他有丝毫自尽机会。
从峰顶赶来的金陌轩看到事端已平,扇展掩起讪笑,“多谢萧客卿出手,管理不善,打扰到诸位了。”
金陌轩轻摇折扇路过沈昭身旁卷起些风,叫原本些许困倦的沈昭瞬间清醒,也挥开了沈昭身旁的尘土。
萧焱将那浑身是血的刺客交给两位律峰审讯弟子,冷着脸同金陌轩交谈二句,随后缓缓向沈昭走来,不过这次人多眼杂,不能牵手了。
“奇怪。”沈昭终是同萧焱去了客卿居所。
“昭儿怎了?”
“是为适才一事,我那时意识有些浑噩。”他扶额。
“许是灵力使用过盛?我之前也有类似情状。”
“不会,感觉不同。”沈昭摇头。
“那难道是刺客的手笔?”萧焱还是靠近,卷起他的袖口,“脉象探不出什么,灵流平稳,是咒?或是法术?”
“或许吧,若是真的浑噩到认人不清,表哥可要如愿以偿了。”
“我不会趁人之危,亦不会迫人所难,因着是对你,昭儿。”他将他的衣袖放下、衣物理好。
“我知道。”沈昭这下是真困了,打了个哈欠,他抱了抱萧焱,“谢谢表哥,晚安。”
东南室的门开启又关上,萧焱却在那门前徘徊踱步良久,念足了十遍清心咒,才终是停下脚步,回到另一间居室,但复又想起今日沈昭的身姿,那样不同,那样明艳、如旭日骄阳,他方才的举动、近月的任由,快要将他拖入更深的深渊。
“昭儿。昭儿。昭昭……”他跪抵在榻前,一遍遍地念他的名、他的小字、他的表弟,脑海中浮现想象的画面是多么不堪。
常常慰叹、常常烦忧、常常愧疚又常常贪念。
他看向手中与脏了的被褥,狠狠扇了自己一记,或许系上那死结的只是他萧景卿一人。
“何解……何解……姨母,昭儿。”他喃喃。
“阿焱,这里便是沈家、云汐宗,那是你的…姨父,以后便叫沈宗主或是家主,也可叫陵光仙尊。”华旭仙子萧渝将刚从战火中逃生的萧焱带到云汐宗大殿正厅。
“多谢姑母与沈宗主相护,若无二位救命之恩,我怕是已身陨坞州。”于难中失去父母又险些丧命的萧焱眼里是数不尽的悲痛凄寂。
“坞州一难,无数修士身陨,娘子……不不,华旭,我已安顿好你带来的伤患,萧焱天资不错,就叫长老们教养吧。”
“嗯,多谢陵光。”
新婚夫妻可能一方并不熟络,还是以往常的道号相称,萧焱也在二位的安排下,渐渐适应、住下了。
失去双亲的困苦渐渐破除,他一日不停地修炼,却将悲痛化为仇恨,失控间将要堕入魔道,被愤怒的华旭骂醒。
“萧焱,若你的母亲、我的妹妹还在!定不会想见你这般疯魔!”
分神后期突破合体期的那晚,是华旭姨母点醒,却也是他自己扛下五十六道天雷,破开心魔。
但他还是受了不小的损伤,闭关静养近十年,出关时,华旭与陵光的感情似乎升温不少,常常一同理事,一同经营宗门,一同下山历炼。
他们也关照、照顾萧焱,华旭教了他不少剑技与咒法,这也让他,愧疚频生,因为他无以为报。
又过十几年,华旭仙子给他带来个好消息,“是弟弟,虽然是表的。”
他听到胎儿的胎动,新生的跃动,姨母告予他的当夜,他便去了沈家议事殿。
当着八位长老与沈宗主的面,刺血契阔,一世追随沈宗主之子,以命为报。
之后他看着新生儿伴天穹祥瑞降生,心中是万分欣喜,但在沈昭四岁时,他顿悟闭关突破,直至沈昭五岁时方出关,却听到华旭仙子,他的姨母、沈昭的母亲陨落的消息,他一时愣住,跌撞地去见了姨母的最后一面,困于病榻的沈昭,还有一夜憔悴的沈宗主。
莫失、莫离,不愿失,不能再失。
沈昭六岁后,他以死士影卫与表哥的身份伴沈昭左右,直至如今,困于泥潭中的人,似乎还是只有他一人。
“萧景卿啊,萧景卿……”他笑自己无能、笑自己无用,不然也不会护不住父母,护不住亲人族人。
记忆停搁到一个午后,沈昭在庭院里练着剑,明华熠彩,未及冠的少年脸上的,是看淡与自在。
生母之死,他何尝不是万分悲痛?何尝不是想要最疼他、爱他、无论何时都能护他周全的华旭仙子回来,可沈昭比谁都清楚她不会回来,他亲眼看着她陨落。但沈昭不会去将仇恨与怨恨化作修行的动力,他分的最是清楚,或许混沌道体只是归于血脉与身躯,他心如名,“昭”,“日明”,明而纯澈。
“不会护不住你,我保证。”萧焱摸过左手手串上的一颗颗珠粒,停滞十数年的修为境界似乎在此松动,解铃还须系铃人,萧焱给自己系上的困扰,从不是因对沈昭的喜与爱,而是愧疚与亏欠,他一遍遍的否认克制,将自己的错处归咎于这份荒唐情感,何尝不是逃避?
“我保证,护你一生,爱你一生。”
清晨,沈昭敲开了门,“表哥?”
“升境了,如何?”
“有些意外,但又似乎,不那么意外。”沈昭将一粒打磨好的红宝石取出,“表哥。”
萧焱却是十分意外又惊喜地看向那宝石,沈昭将那粒珠宝串入手串之中,重新放回萧焱的掌心,“大会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场了。”
“好,昭儿且等着、看着。”他恣意洒脱,心情是已昭然于面的畅快,整好玄赤色劲装后,他去了试锋谷入口。
沈昭去往大殿,坐于沈宗主一旁,经昨日一观,不少人投来目光,他依旧自在,同父亲观着修士们的对拼,合体期参赛修士只有三十二人,都是身手不凡,功法已熟之辈,试锋谷中无数法咒、灵力、剑气相撞,带出观战殿内不少叫好声。
“昭儿这下要赚沈家长老们不少灵石。”沈祥在儿子身旁还是传音私聊。
沈昭看着榜上第一的分数,抿口茶笑,“表哥是父亲亲选的护卫,实力不凡,是父亲眼光独到。”
“他护着你,不仅是因你母亲或为父的恩情,更多的,是私心、是慕爱。”沈祥何尝看不懂,他也是个,曾单相思二百年不悔的痴情倔种。
“我知道。”沈昭再抿口茶,“已经和表哥坦白。”
清脆瓷盏被碰倒。
“抱歉,抱歉。”沈祥向一旁的宗主与宫主致歉,他听到沈昭那番话还是惊掉了茶杯。
“昭儿,萧焱算得上良配,但这是何时的事?”
“我心中还未有多么能称得上慕爱的触动,爹爹会错意了,道清的是,我能接受、也尊重他的喜爱。”一盏茶见底,沈昭又沏满,也替父亲满上。
“你与你娘还真是像。”
“像吗?喜欢我的人颇多,若我都招来,怕是要将青云峰大殿八十一间居室都塞满了。”
“……”
“爹爹?”
沈祥想要收回他方才的话,他与华旭的孩子,当真博爱,可能也算不上博爱,只是于情并不做过多思虑,没人能轻易攥得自出生便众星拱月一代天骄的情爱,不,应该说是,无人能掇。
“只要昭儿开心便好。”
“是,谢谢父亲。”
不对,似乎忘了问,孩子怎会成断袖,罢了,昭儿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