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瞬息 “剑风扫过山巅枝杈细雪，瞬息万变，一晃三年过”
巡逻七日逮着了不少违禁之人，沈昭冷情，金裕铁面无私，往前能软磨硬泡、逃过一二的弟子们遇上这两块铁板全栽了跟头。七日里，戒律堂内哀嚎声不断。
“这几日职务处理的不错。”玉珩仙尊夸道。
沈昭此时在正殿前厅的院中修习碧水诀中的断水流剑法，只是淡淡嗯声，唇角微弯，手中持剑，光华流转与灵气缭绕，如水波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裹挟其中。
“破立，啊”剑气倏地止歇，沈昭没能续上灵气，凝聚的剑气霎时消散，这是他第二次败在这剑法最后一式上。
“沈昭。”顾长庚靠近，握住沈昭的手，贴近他身，教他如何执掌明华，“运气三重后聚气，再聚灵于剑身，流转于掌。”他牵引着自己的弟子运转灵气与施展剑法，一刻后，明华寒光乍现，数十道剑气飞散，打向四周，被顾长庚降下结界吞噬。
“多谢师尊教诲。”
“再试三次。”顾长庚退居到树荫中。
“起、转、流、没”
流光再转溢闪
“破立。”
剑风扫过山巅枝杈细雪，瞬息万变，一晃三年过，沈昭流畅完美地行完九段剑法，这是他第六千八百一十六次施展。
收剑入鞘，雪影中的沈昭冠发高束，不畏寒凉，他将银狐皮裘上的细雪扫下，《碧水诀》一重天已修至圆满，此时他的修为也步入金丹期大圆满，离元婴只差临门一脚，明年也该入世历练修行了。
沈昭又将那本黑布包裹的剑籍取出，展于台前写上几笔，日夜精进，他似乎对两本剑法秘籍有了更多、更深的感悟了解，又听到玉珩仙尊的传音，“晏清，来为师书房一趟。”
“是，师尊。”
三年来的贴身教导与指点迷津让沈昭逐渐信任这个靠谱的师尊，顾长庚于去年得知了沈昭的表字后，之后便一直用“晏清”二字称呼他了，只为彰显师徒二人亲密的关系，当然，在旁人眼中这位光风霁月的玉珩仙尊，不会直白了当地叫沈昭的乳名，越过师徒界限。
沈昭进屋后脱下皮裘，整理了下碎发，轻道，“师尊？”
“二月后便去雀峰还务堂接领任务下山历练。”顾长庚将几十张符箓与一件上品伞器法宝交予沈昭，“若是不够可再问为师要，鹧鸪伞可抵六阶妖兽与分神后期修士十击。”
“多谢师尊。”沈昭将东西一一接过，清点一番，不乏传送符与灵爆符这种稀罕物，他勾唇浅笑，清隽秀丽面容被顾长庚观在眼中，他眼神未变，点点头又叫自己的弟子下去了。
“表哥。”沈昭去了趟朱峰，路途巧遇自云汐宗归来的萧焱。
“昭儿终于肯出关看我这个表哥了？”萧焱整理了番自己的赤狐斗篷与衣领，带沈昭步到廊下避雪。
“才七日未见。”沈昭捏了捏自己的指节。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焱掐了个火诀，沈昭乌黑发梢上的雪露霎时烘干，“姑父道云汐宗一切都好，你的信他都有看。”
萧焱递给沈昭几张信笺，沈昭接过读了一番，云汐宗宗主倒是很为这个孩子操心，大白话里掺杂了不少老父亲的哭诉想念。沈昭细细看完噗嗤笑了笑，不同他往日微笑那般冷淡清浅，安乐使然、亲情所致，是更恬静与自在。
风雪落，水沿冰凌滴落，萧焱靠近了几分，抱住了沈昭，热气白呼打在沈昭眉睫，银狐皮裘滚的狐毛柔软御寒，指节一遍遍抚摸过去，沈昭闭上眼睛，拍拍萧焱不安分的手。
“咳，表哥。”虽附近无人，但属实逾矩。
“抱歉，方才想起一些你小时候的事。”萧焱偏头抽离，恢复到正常身距。
“是吗……？”沈昭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姑父还有些东西叫我一并给你。”萧焱转移了话题，从他的纳戒中掏出不少珍奇法宝与丹药符咒，“姑父放心不下你。”
“……”沈昭顿住，“这也太多了。”
“他知道你不日将要入世修炼，是关心，里头的炩火符咒是我制的，放心用。”
“好，谢谢表哥。”沈昭一一接过装入纳戒，抬眼望他，萧焱却不敢与之对视，耳根烧得格外红，“表哥近年修行是否还是同往前那般困阻不前？”
萧焱沉默一瞬，笑着扬起剑眉摇摇头。
“那后日表哥同我再去逛逛平江可好？”
“这还是你第一次邀请为兄，那……”萧焱还没说出口，沈昭眉间的朱红剑纹忽地浮现。
“晏清。”顾长庚传音道，但萧焱听不见。
“师尊？可还有事？”
萧焱听着沈昭如此话语，眼皮跳跳，心下暗叫，“真是碍事。”
“方才你墨丹师叔来寻你，来年还务堂同你组队之人再加一位女弟子。”
“是，徒儿明白。”沈昭应下后又听顾长庚道，“后二日为师也想出山一趟，陪你一道。”
沈昭抬眼看了番面色不好的萧焱道，“徒儿已约了萧表哥。”
“……”那头似乎沉默了，沈昭忽觉背后一阵寒栗，冷风拂来，向来少有露面玉珩仙尊慢慢向他们表兄弟二人走来。
“那就，三人一道。”顾长庚黑着脸看向同样黑着脸眼皮直跳的萧焱。
“好，既然掌门已安排，客卿没有不从的道理，但还得看昭儿如何打算。”
“晏清。”
两道眼神同时落在他身上。
沈昭“……”
“徒儿觉着，三人一道也未尝不可。”沈昭淡声。
萧焱扯了扯他的月白衣角，顾长庚观此面色又冷了两分，沈昭又道，“师尊，今日表哥方归派，弟子想同他先叙会旧。”
玉珩仙尊拂袖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他们二人面前。
“昭儿，回屋吧。”
“好。”
客卿长老的居室宽大敞亮，萧焱打理得整洁，沈昭同他一起落座，将厚重外披卸下，连带整理了今日配着的红玉坠子与文玉，他披散墨发，映着烛火观起先前顾长庚给他的《洛泽经》，冰与水是沈昭一贯爱用的术法，而萧焱与他表弟相反，极品火灵根，擅用剑与咒令，性子也按不住些。
“哥哥。”他用了往前才会用亲昵的称呼，萧焱于书案间抬头，看着沈昭垂下青丝，昏暗烛火映照着那副绝世容光与微弯唇角，似乎将要熄灭。
“你喜欢我，对不对？”
一瞬耳鸣，檐上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