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人 “原来这么早，就已不敢再正视他的表弟”
“这几年我是愈发藏不住，对，是喜欢。”
萧焱起身，身后烛台将他的高大身影拉长拖长，他笑着看向沈昭，毕竟这份情感，早该告诉沈昭的，早该让沈昭知晓的，可惜他诉不出口。
沈昭面色并不作过多变化，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
“那我说，我只对你有兄弟之谊、年少相伴成长与授业之情，萧景卿，你接受吗？”
他的表字，表弟今日是第一次念。
“不接受也得接受，皆是我萧景卿一厢情愿。”萧焱于沈昭面前盘腿坐下，单手撑脸，剑眉舒开，露出个恣意的笑。
外头雪似乎歇停了，内里沈昭轻轻地对他说了些东西，让萧焱这人，惊骇兴奋地，一夜未眠。
五年前，
“姑父，您且放心，昭儿那一切有我，安心闭关疗伤吧。”萧焱在云汐宗禁闭室前关心着沈宗主。
“嗯，昭儿近年气盛了些，我闭关一事暂缓几日告予他便是。”
“是，属下明白。”
萧焱还是像往常那样带了些果脯蜜饯去往青云峰，他敲门时，内里却传来凳椅的倾翻声音。
“昭儿？怎么了？”萧焱急忙推开了门，看到沈昭蜷缩倒在地，玄黑衣衫散乱，冠发不齐。
他的身子很烫、神志模糊，似是发热了一般，粗喘着气。
“沈昭？昭儿？”萧焱抱起他，声音夹着焦急不安。
“结丹未成。灵流不稳。身子。不对劲。”沈昭喘息间吐出几字，他的几缕乌发与身上淡淡香气似乎要就此缠上萧焱的身躯。
一记清凉点入他的眉心，萧焱口中默念着清心咒文，灵流慢慢通达全身，退去按下燥热，意识沉入安逸前，沈昭看清的是表哥松了口气的面。
翌日沈昭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还是萧焱，他不好意思道，“谢谢表哥昨日出手相助。”
“不必言谢。”萧焱递上一盏清心降火的凉茶。
沈昭接过但并没有喝，茶盏中已除去了茶叶，清澈茶汤中映出沈昭若有所思的面，过了一刻，他抬头去看萧焱那复杂的表情，原来这么早，爱护与陪伴便已更深一层，变质渗入了骨血心脉，原来这么早，就已不敢再正视他的表弟。
“表哥，茶要溢出来了。”坐在一旁的沈昭清冷声音响起，萧焱如梦初醒，连忙撤手，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
对座的顾长庚稍稍抿了几口茶，静默地听着萧焱与沈昭谈论些往前云汐宗的事，瞧不出什么多余情感。
酒楼中人声鼎沸，不少散修谈论着邻镇浣纱镇的诡异事件，沈昭一行三人坐于天字间内也能听出个一二，沈昭默声，细细听着隔间两位修士的闲聊，
“是啊，似乎又死了几个，都被绢纱绑住口鼻，窒息而死。”
“那下一站还是绕过浣纱镇为好，去采铃镇吧，那儿水景秀美，定有不少机缘。”
“哈哈哈！那就依霍兄所言。”
转而又回神，萧焱和顾长庚同时在他的碗里添了一块东坡肉和一勺龙井虾仁。
“”沈昭敛起好看的凤眸，先吃了萧焱夹来的东坡肉，细细嚼间吃了两只清淡小虾解腻，“谢谢师尊，多谢表哥。”
有序有道，一碗水也能端平。
晚间三人都没有回派，定了三间上等客房，沈昭打开中间居室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轻轻关上门后，摆阵布香除尘，他于纳戒中取出指灵罗盘，摇晃了番。
“平江与浣纱镇还差五百里，探得出何物？”沈昭观着上面指灵针的晃动，他方才有察觉到酒楼中一丝奇怪的气息，但未知是修士或妖兽亦或是魔族，顾长庚与萧焱必然也有所察觉，“他们没有出手，那藏匿于暗处的人应是没有恶意，再或是不敢。”沈昭收起罗盘，叹口气。
“洛泽为冰。”他就算出来郊游也不忘看些术法，冰系术法与水系术法相辅相成，他学得很快很准，灵流于指尖攒动，结出细小的冰霜，被他碾碎，“九曜，召来。”
通体古铜的古琴出现在他面前，轻拨几个泛音，清远悠扬、婉转迤逦。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1】
曲毕，琴收。沈昭打开轩窗，望着外头冬雨，神情清冷自在，隔壁屋传来一阵清脆笛声，是萧焱的挽雁在奏，衔接上了沈昭未弹完的下词。
“楼上寝，残月下帘旌。梦见秣陵惆怅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双髻坐吹笙。”【1】
沈昭听完关上了窗子，“浣纱镇。”展开东州地图一览，“若是能去探查探究此案，也是好的。”
他在听了一下午江湖传闻后，是提起不少兴趣。
过了二月，关于浣纱镇的绢纱缠杀一案还是迟迟没有尾声，平江一带的小宗小派都被这一事搅得心慌头疼，再过一月，春来花开，浣纱镇附近一小宗门五服门突遭灭门，闹得东州附近人心惶惶，去往浣纱镇的人愈发少了。
四月春雨歇，沈昭今日束了马尾，清爽神气，着丁香色常服佩明华剑，身后跟着是上月方刚结丹、墨丹长老门下的五弟子文冉。
“还务堂存了如此多任务竹简，师兄，挑个金丹期修士最难的，让师妹我一展身手！”文冉活泼开朗，同坐镇还务堂的玄清派首席弟子上官钦说道得有来有回。
“金丹修士，还是初次入世修行，师兄若是交出个极难事务，墨丹长老指不定要如何骂我。”上官钦说完，看到了文冉身后慢慢走来的沈昭，笑了笑，“沈师弟。”
“上官师兄。”沈昭颔首致礼，“上月听闻浣纱镇又有些异动。”
上官钦从八百道任务竹简里掏出一条，递给走上来的沈昭，上头写的，“浣纱镇，东角，二妖兽，派金丹期四人结伴而行。”
“传闻有真有假，但浣纱镇一行恐有不确定因素，因此一直压下。”上官钦对二人认真道。
文冉看了看沈昭若有所思的面容，道，“上官师兄，那上月小宗灭门一事呢？可与之有关？”
上官钦沉思片刻道，“杀人手法相同，且那小宗大都是金丹期以下修为的修士，且宗门内唯三的金丹修士被刨去金丹，死状凄惨，巡查探案的弟子道八成与浣纱镇是同一元凶。”
“八成？”沈昭发问，“是不确定？”
“是，现场搜到了些不同痕迹的灵力波动，但师弟放心，我派上月已派人去往探查，不久便会有消息了，那这任务？”
“接。”“当然接！”沈昭与文冉同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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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皇甫松 梦江南·兰烬落（一）（二）